☉文/江素惠 香江文化交流基金會主席

隨着韓國瑜參與大選的帶動，國民黨的質變，也展現於由初選走向大選的過程中，似乎正由保守走向民粹，由中產走向基層，由重視經濟走向關注民生，甚或由知識性走向草根性。

2018年底九合一選舉，國民黨一口氣奪得十五縣市的執政權，民進黨大敗，蔡英文民望跌至谷底。當時已有預言，2020年初大選已然結束，民進黨不可能在一年內翻盤。但蔡英文壓服了賴清德的「窩裏鬥」，又在香港的事情上「撿到槍」，加上國民黨初選的自亂陣腳，候選人韓國瑜的民調每況愈下，蔡韓的大選民調居然在八月起形成黃金交叉，韓不曾反先，於是又有人放言，大選實際已經完結！

民調起起伏伏，民調贏了大半年，但在投票的一天反輸，過去不是沒有例子，04年連宋配民調一路領先，最終卻敗在阿扁的「兩顆子彈」之下。投票進行之前，一切放言都只是臆測，最後決勝負的還是選票。民調高低不能定輸贏，但民調可以是構成勝敗因素，選民看民調是個數據指標，候選人看民調更可能是個選舉工具，如何運用民調，更要深思熟慮。

蔡英文的造勢場合，就算人不少也有冷颼颼的感覺，偏在民調節節領先；韓國瑜的造勢場子通常人多熱鬧，民調雖落後卻顯得人氣旺盛，韓形容這才是得民心，更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民調不過冷冰冰的數字，希望大家別受民調影響，讓選舉進入一個比人氣、比民心而不比民調的氛圍。

比民心不比民調

大選前夕民調仍然落後的韓國瑜，最近呼籲韓粉們以「唯一支持蔡英文」來回應選舉民調，目的是摧毀民調的真確性，不讓民調帶風向，造成未選先輸的氛圍。韓國瑜似乎是個金庸迷，這一招便如瞎了眼的金毛獅王，硬將仇家拖到暗黑地洞去纏鬥一般，大家混沌不明，不至於讓自己太落下風。但金毛獅王最獨到的武功是七傷拳，這拳法的厲害處，正是「要傷人先傷己」。

武俠小說可以有很多想像，現實世界則是一場選戰。模糊甚或毀滅民調，因為沒準確數字可據，一時間似乎可讓藍綠兩陣營的差距拉近。但選舉策略有利必有弊，如果選民自覺選舉勝負已分，民調高的支持者會有所鬆懈，投票意欲也不致於太強。一旦選舉差距拉近，兩邊支持者便都提高警覺，而有更積極的投票態度。

尤其是韓國瑜這一招七傷拳，如果沒有良好政見配合，也便無從拓寬票源，或爭取更多支持者，到頭來只是提高了選民的投票意欲，而無法改變選民的投票取向。綠營支持者向來投票意志堅定，藍營韓粉也是出了名的鐵粉，在各擁三成堅定支持者的情況下，勝負的分野可能僅在於中間選民，推高投票率於韓國瑜而言，未必利多於弊。

選戰仍靠抹黑攻訐

誠如韓國瑜所言，民進黨的選舉手法就兩招，一招抹黑，早期的黑韓如外遇案、私生女案，至臨近選舉，也有夫妻倆的炒房案、丈人家的砂石案，還有更扯的共諜案適時發生，就算韓國瑜早就自說有「五顆核彈」以作防疫，卻也未必能擺脫空穴來風之感。民進黨另一招是網絡戰，透過網軍以營造網絡聲量，塑造損人利己的言論風向，可以快速壓制對手或扭轉形勢。

然而藍營的反制措施，又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別忘了韓流也是從網絡突起，不少名嘴便見識過韓粉厲害。蔡英文較少被黑，未必是弊端較少，只因為已選過兩屆，早已不算清白，但近期爆出的政府養網軍之嫌，一樣難以自清。說白了，抹黑與網軍，這兩招不外舊時所說烏賊戰、攻訐戰，台灣民主選舉進行二十多年，不獨韓國瑜洞悉，就是一般選民也很了然。

這次選舉會不會變天真箇是未定之數，可以肯定的是選舉內涵一直沒變，藍綠兩陣罕談政策，卻誇誇而談「亡國感」，結論不外「亡於統或亡於獨」，到頭來都專事爆料抹黑，顯然仍談不上優質選舉。

國民黨或會發生質變

但政黨勢力的分布，選民的政治取態卻可能已發生質變，這種質變乃從2018年九合一選舉萌芽，於今的大選發酵產生。藉着民進黨三年來的施政不彰，國民黨得以大勝，在基本盤上加上韓流效應，剎那間形成一個大多數的選民結合，卻因為黨中央的無力駕馭，韓國瑜對大位的企望，國民黨初選的混亂安排，這樣的選民結合終究無法凝聚下來，九合一後所謂的一手好牌，最後竟也成了一手雜牌。

民主選舉之後，國民黨走過威權，黨風自然相對保守，支持者以知識分子和中產階層為主，向來重視經濟發展，期望社會穩定，這種屬性如能與傾向基層的韓粉融合，自會形成一多數基本盤。但從黨內初選可見，韓粉作風並未見容於原來的藍營支持者，致有初選後韓國瑜無法吸收郭台銘的支持。隨着韓國瑜參與大選的帶動，國民黨的質變，也展現於由初選走向大選的過程中，似乎正由保守走向民粹，由中產走向基層，由重視經濟走向關注民生，甚或由知識性走向草根性。

這個質變過程影響的不單單是國民黨，更可能擴及於政黨勢力的再分布，過去一直預言藍綠以外的政治第三勢力，在這次選舉中得到最有利的發展機會。由國民黨裂解出來的郭台銘支持者，所謂中產藍與知識藍，加上柯文哲的年輕支持者，大有可能拿走兩成上下的政黨票，親民黨與民眾黨未來的走向，都會成為郭柯兩人在2024年的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