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卓啟燦 香港珠寶總商會會長、香港潮州商會會董

潮州府城，作為潮汕地區歷史上潮州府的政治文化中心，人文鼎盛而成海濱鄒魯。斑駁的城牆，仿佛向人們訴說着她昔日的繁華。在成行的樹蔭下，古城有多少高第華宅深藏其中？有多少歷史仍被遺忘？

一件件「歷史的化石」

約伴前往潮州老城區尋幽探勝；我們沿着習近平主席不久前走過的路，漫步這座承載着千多年歷史文化積淀的古城，探尋昔日時光在古城中留下的痕蹟。當我走進古城區，徘徊在一條條古巷子，步進一座座古宅第，仿佛看到的是一件件「歷史的化石」；回憶逝去的歲月，已似雪泥鴻爪；看着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日暮街角，一種親切感由然而生，撩起我無盡思緒。作為將門後代，敝人對家史卻不求甚解，深感愧對先祖，終於因疫情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閒」，來個查根究底。

走進博物館，翻閱發黃的史冊卷宗，徜徉在書的海洋裡，悠悠書香撲鼻而來；卓家先祖那段塵封已久，為大清朝奮戰拼搏，馳騁沙場的驚心動魄歷程映入眼簾，不禁令人肅然起敬，引起我的求知渴望。

歷史的鏡頭隨着沙沙的揭書聲，就像會說話般引人入勝，一頁頁展現在眼前……

此刻，我正走進時光隧道，穿越浩翰時空，到了清朝的道光年間：

卓興，字傑仕，乳名卓花開，1829年(清朝道光九年)出生於廣東潮州府揭陽縣棉湖(今屬揭西縣)。清朝道光末年至同治年間投軍，因驍勇善戰，戰功彪炳。他從士卒做起，在戰場上奮勇拼搏，軍威顯赫，成為三軍統帥。他在任期間，撫慰貧苦，嚴懲污吏，受到人民的愛戴。潮州城裡那時有句口頭語，叫做「十五升，做總兵」，說的就是卓興十五年間從兵勇晉升到正一品「建威將軍」，成為名震嶺海的清軍一方統帥歷程。

卓興在清軍歷任先鋒、千總、平鎮營都司、中軍游擊、參將、副將、授正二品南韶連鎮總兵。任海南瓊州鎮中軍游擊時，加封「格艮吐巴圖魯」稱號。後又屢立卓著戰功，兼虎門水師副提督，旋即再晉升廣東水師提督(駐虎門，又稱虎門水師提督)；其以德行、節義、治績名震嶺南，獲頒授從一品潮州總兵。

卓興後戰績輝煌，功勳登峰造極，且為朝廷舉薦賢能功不可沒；因其舉薦的「洪兵」大將鄭紹忠(鄭金)、侯勉忠（侯純戴）兩戰將迭樹戰功。同治帝龍顏大悅，宣召其進京覲帝，御前受賜頂戴花翎，憑軍功加封「格良葉巴圖魯」稱號(格良葉巴圖魯即戰神、勇士、英雄)，冊封正一品「建威將軍」，並欽賜穿黃馬褂(又稱武功褂子)及兩次賜誥卓興家族「三代一品封典」，這在清軍甚至清廷中極為罕見，尤其是後期所賞的「格良葉巴圖魯」稱號，更屬清軍戰將中的最高榮譽，相等於現代稱謂的「戰神」，這是皇上恩賜卓興的莫大榮耀。建「駟馬拖車」官邸「卓府」於潮州府城(今潮州市中山路，現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因獲同治皇帝恩准，特將「卓府」官邸命名為「建威第」（意即正一品「建威將軍」的府第），皇上欣然御筆一揮，為卓愛卿親筆題下「建威第」墨寶。

卓興任潮州總兵與虎門水師提督期間，策白馬揮利劍、駕戰船嗚火炮，率領海陸清兵壯士抗擊洋兵夷寇。他守疆護土，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與士兵同甘共苦。同治皇帝登基伊始，更屢呈奏折諍諍進言，痛陳貪污腐敗勢力為禍，擾亂朝綱，將動搖大清國的統治根基，須嚴加整肅，惟多次力諫而未被採納。終因不齒官場的黑暗，亦不願與墮落者為伍，遂於1868年(清朝同治七年)急流勇退，托病辭官。

卓興十五年間連串沙場征戰，威名震嶺海。他自從軍欽廉，援剿漳、贛，轉戰潮、嘉，鏖兵於高、涼、廣、肇之間，十有五年，解重圍者六，收復名城者五，摧城拔寨；僅「長樂（五華）戰役」面對狡黠如狼的「太平天國四大天王」便勇擒其三（分別是：「太平天國列王」黃宗保、「太平天國烈王」洪桂芳、「太平天國來王」陸順德）。卓興積功以至節鉞，名炳旗常。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朝廷重臣如勞崇光、毛鴻賓都對其推崇備至，大贊其：「水陸忠勇絕倫，為近今不可多得之名將。」「這卓興十五年內成為清朝的武臣巨擘，足見他才能超卓，器宇非凡；便說是人中龍鳳，池中金鱗，亦不為過矣。」一代「戰神」卓興，不愧為清軍的「名將之花」。

卓興一生馳騁沙場，護佑中華，功勳卓著，為國連年征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深沉剛毅而多智謀，是清朝少有的常勝將軍，為清朝立下了不朽的戰功。卓興可謂忠心耿耿，戰功赫赫，但頗遭猜忌；雖然是漢人居清朝軍中高位，仍然得不到滿清的完全信任，於事業高峰，選擇急流勇退；慈禧太后留他在京任職，被他婉拒。在長期憂國憂民中，卓興於1879年(清朝光緒五年)鬱鬱去逝，享年五十一歲。

慈禧太后乍聞噩耗深感惋惜：「卓興重武德，先皇頗器重，我大清失一員忠勇大將」。光緒皇帝得悉後稱他為「我朝武臣巨擘」，對卓興思念不已。他備受歷任兩廣總督、重臣如勞崇光、毛鴻賓等之賞識，皆讚曰：「愛民武將，忠君報國；德秉千秋，光昭後世。」連一向極少揄揚戰將的晚清名臣左宗棠在卓興逝去四年後，還於奏章中提到「卓興之悍清軍罕有其匹，其他將領難望其項背。」

史志評價卓興：「忠勇出於天性，臨敵決勝出奇無窮，而治軍尤嚴整，所過秋毫無犯，乃古名將之風，清朝並不多見的猛將。」

沿着時光隧道往返，在穿越中回到現在。往事如煙，重臨潮州府這座千年古城，她的歷史文化底蘊，乃潮文化寶藏；我頓悟小少時對她熟視無睹的無知，徘徊在「斜陽草樹，尋常巷陌，」愈感依依不捨。

史冊的記載豐富了我對先輩認知

「潮州自古多英傑，海陽國裏盡朝暉。」當我再次走進博物館，凝視那藝術珍品般的聖旨亭，仰望那獨具匠心的建威將軍靈龕座，一種神秘親切感便油然而生；這是一次歷史與現實的對話，仿佛一位偉岸的戰神活脫脫地傲立面前；此際，我對先祖充滿敬仰。一樁樁救國撫民、驚天地泣鬼神的感人故事，使我像陷入角色裏感同身受。這些彌足珍貴的文物，見證了歷史往事；我好像聽到一聲聲嘹亮的號角響徹天際，激勵着勇士們為國為民奮勇戰鬥；我的心裏，久久不能平復。這些寶貴文物仿佛都活起來，在用一種看似默默無聲但又震耳欲聾的方式，發人深省。

史冊的記載就像訴說着往事，豐富了我對先輩的認知，使我敞開心扉，對先輩更敬畏。正因為有無數使我們引以為傲的先輩以及他們的英雄事蹟，中華民族哪怕是曾經跌到了低谷，我們也一定會拼命追趕，努力奮鬥，直到贏得世界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