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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遼茲的《幻想交響樂》(2023.1)

發布日期:2023-02-06

◎沈大力 法國

柏遼茲(Hector BERLIOZ)有「法國浪漫主義音樂唯一真正代表」的美名。他的傑作《幻想交響樂》正是由法國南方伊澤爾風色演化的。風景秀麗的伊澤爾本是昔日多菲內省的一個部分,同上阿爾卑斯和德龍兩省構成法國一個馳名的山水之鄉。柏遼茲的誕生地聖安德列坡則是伊澤爾的中心,他音樂世界的多菲內搖籃。這兒地勢起伏,花崗岩穹窿狀山體突兀,桑巴朗森林裡像是有女巫群落出沒。藍天白雲下,磨坊風車翻轉,一片神秘氛圍。中世紀古堡周圍的勃萊西厄菜市場人來人往,起始於遙遠封建時代的教堂鐘聲蕩漾起來,仿佛管弦樂隊奏出浪漫的交響樂。柏遼茲早期的《莊嚴彌撒》就是這種山鄉天籟的迴響。

《幻想交響樂》由法國南方伊澤爾風色演化

現今,遊人乘火車即可到聖安德列坡,繞過西耶聖母院,進到聖安德列坡共和國街69號,便是柏遼茲1803年12月11日的出生地。孩提時的柏遼茲常在勃萊西厄古堡玩耍,自幼浸潤在浪漫的氣息中。他12歲時暗戀上長其六歲的姑娘艾絲黛爾,跪地向上天呼喚:「艾絲黛爾!艾斯黛爾!」。

艾絲黛爾宛如桑巴朗森林中的妙曼仙女,令柏遼茲一見傾心。她的芳名取自伏爾泰侄孫弗洛里昂的牧歌《艾絲黛爾與尼莫蘭》,弗洛里昂崇仰盧梭和熱斯奈爾溫柔的田園牧歌,譜寫出《愛的歡樂》。小柏遼茲對這首戀歌入迷,他凝望聖安德列坡的田野,讓一腔暗戀情思流進了弗洛里昂的牧歌,13歲時將弗氏的詩譜曲,奉獻給他夢幻的仙子。

1821年十月,柏遼茲乘驛車離開故鄉,去巴黎追尋自己的音樂夢。十載後,他譜成《幻想交響樂》,將他幼時寄情夢中情人艾絲黛爾的那首羅曼司原封不動地移植進這部交響樂的總譜,標示它貫穿全曲的「固定樂思」。在聖安德列坡以柏遼茲命名的中心廣場上,佇立着作曲家的雕像。他支頤冥想,表露自己創作中執着的「固定樂思」。

《幻想交響樂》的醒目標題是《一個藝術家的生涯片斷》。用作曲家本人的話說,就是通過音樂形象展開一個藝術家生活的不同場境。這種樂思源於柏遼茲對之一見鍾情的愛爾蘭女演員安麗耶特·史密斯森。彼姝在巴黎奧德翁劇場飾演莎士比亞《哈姆雷特》中的奧菲麗亞。她身穿一襲柔曼飄逸的素裳,披散濃密的長髮,酷似丹麥王子哈姆雷特眼中那朵潔白的百合花。

其時,柏遼茲深受莎士比亞影響,捲入法國19世紀的浪漫潮流,正在尋覓寄寓激情的物件。他被奧菲利亞情結癡迷,寄情於安麗耶特,鳴誓要取伊為妻。可是,愛爾蘭女子並不領情,厭煩這位法國紳士轟炸式的求愛,最終橫渡芒什海峽返回英倫三島,一去杳如黃鶴。單戀者美夢落空,望洋興嘆。嗟歎中,他發覺自己對女演員的愛情幻想比任何其他靈感更自然噴湧,安麗耶特·史密斯森成了柏遼茲譜寫《幻想交響樂》的「主導動機」。

知名音樂人米·埃羅認定柏遼茲確是在對安麗耶特的熾烈戀情裡譜寫出了《幻想交響樂》。《柏遼茲評傳》作者亨利·巴羅亦稱:「正如一位作家所說,年輕的音樂家在心理上呈現「情欲紛亂」的病態。他頭一次看到一個女子身上具備着自己夢寐以求的理想魅力」,「《幻想交響樂》確係安麗耶特女士催生演化而成,呈現為作曲家整個愛情生活的縮影,此音樂瑰寶是一種固有情節附着一個載體的結晶」。柏遼茲最終如願以償,與安麗耶特成婚。但幻想與現實間存在的巨大差距,成了命定釀出苦酒的酵母。夫妻關係產生危機,柏遼茲深感頹唐,竟又去另覓新歡。

《幻想交響樂》是典型的貝多芬式標題音樂

《幻想交響樂》是典型的貝多芬式標題音樂,全曲共分五個章節。第一樂章「夢幻的愛情」,經過「舞會」和「田野場景」兩章的靈爽之氣,至第四章「走向刑場」,到第五章尾聲「巫魔夜會之夢」,已經敲響從「幻想」到「幻滅」的喪鐘,正如:「奧菲利亞的悲哀已逾千載,在黑色長河像幽靈一般蒼白」。

巴黎上流社會裡,窈窕淑女如雲。在安麗耶特之後,柏遼茲又移情卡米薏·莫克小姐,將此女視為莎士比亞《暴風雨》裡的女精靈艾麗厄爾。卡米薏芳齡十九,成了柏遼茲眼中的「至美天使」。柏遼茲對伊心醉,找來莎翁的劇本《暴風雨》,滿懷激情地譜出《暴風雨》序曲,傾瀉進《幻想交響樂》的續篇《萊里奧,或復生》裡。

柏遼茲對卡米薏的戀情達到熾熱程度,已不自持。在一次音樂會後,二人乘馬車穿過巴黎東北萬塞森林時,音樂家支開車夫,以「艾麗厄爾」柔聲稱呼女郎,跟這位「艾麗厄爾」的替身在馬車蓬裡野合。露水情侶盟誓要白頭偕老。為了娶卡米薏為妻,柏遼茲趕赴意大利,去爭取1000埃居年金的羅馬津貼。女方保證一定等其歸來完婚。不料,在柏遼茲寓居羅馬期間,卡米薏遵從母親旨意,嫁給了奧地利音樂大亨、鋼琴製造商普雷耶爾。「艾麗厄爾情結」就此終結。

柏遼茲秉性浪漫,總在莎翁的「群芳譜」中採擷花朵,接踵而來的是取自莎翁《羅密歐與茱麗葉》的「茱麗葉情結」。1846年初,他邂逅一頭褐發、妖豔動人的歌女瑪麗·萊琪奧,視其為茱麗葉的化身,二人在安麗耶特離世後不久正式結為夫妻。然而,音樂評論家巴羅視此女為「禍水」,悲憫可憐的柏遼茲「親手攀摘了一朵毒葩,毒化餘生,猶若吸食鴉片,飲鴆止渴」。此言尖刻,但確實反映出柏遼茲的不幸。尤其是,瑪麗·萊琪奧與瓦格納交惡,加深了柏遼茲代表的法蘭西派與瓦格納的德意志派之間的裂痕。

1862年6月13日,瑪麗·萊琪奧猝死,柏遼茲驟然間陷入孤獨。在去聖彼德堡舉行《羅密歐與茱麗葉》演出時,又跟合唱隊裡的女演員柳芭有了一夜情。從聖彼德堡回到巴黎,已步入遲暮之年的柏遼茲一夕到蒙馬特爾墓地瑪麗·萊琪奧墳前憑弔,忽見一麗姝從鄰近一座石碑盈盈而起。那女子步上一落紅幽徑,臨去向音樂家回眸,讓柏遼茲難以去懷。此女名叫阿美荔,雙方產生似曾相識燕歸來之感。阿美荔是柏遼茲最後一個精神戀人,但他終生難以忘懷的,還是在故鄉的初戀。柏遼茲到巴黎後幾度情場失意,在歐洲樂壇飽經波折,斯夢就成了他精神上的避風港。他數度返鄉追尋艾絲黛爾的蹤跡,直至1864年8月,得悉女方已搬遷到里昂,婚後喪夫寡居。柏遼茲異想天開,欲圓昔時孩提舊夢,竟然通過對方家中的女僕引見,正式向年近七旬的艾絲黛爾求婚。

由此可見,柏遼茲確恒有兩種相互交織的情結,一是音樂,二是對女性柔美的向慕,正如他自己昭告的:「愛情不可能呈現音樂的意象,但音樂卻可以為愛情開啟思路。這本是心靈的一對翅膀,為何要將二者分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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