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美東越劇團在紐約首場演出

文:莫利亞  鏡報紐約分社社長

圖:龔文謨

越劇，是中國戲劇百花園中的奇葩，她年輕，又是後起之秀，自1906年三月初三從浙江的田間地頭第一次到一個只有數百人的東王村登台亮相至今，滿打滿算也只有百餘年歷史；她的成長很特別，先是清一色男性演員，後來男女混演，再後來成了清一色女子擔綱；她生長在農村，興盛於上海。1924年由女演員組成的戲班試探著踏上上海這個大碼頭，演的是什麼戲？小名不少，但沒有統一名稱，俗稱「紹興戲」。卻出乎意料在上海大受寵愛，日漸興盛，到上世紀30年代末，上海已發展到有十幾個戲班。後來這些戲班舉辦聯合義演，才由當時《大公報》記者樊迪民給這個劇種取了個大名——越劇。各戲班挑大樑的十位名伶稱為越劇十姐妹，名聲大噪。報紙上大幅廣告，收音機滔滔不絕，上海西藏路由南京路至大世界一帶小廣告滿天飛，越劇嗨了，發了！到49年，劇目已有6000多個，到文化大革命前中國內地除兩三個省（自治區）外，各省市都有專業越劇團，成為中國第二大的劇種，省市級以下的越劇團已數不勝數，無法統計。如今，越劇是第一批國家非物資文化遺產，英文名YUE OPERA。

越劇的發展，與袁雪芬等老一輩藝術家堅持改革創新分不開。1942年在袁雪芬等人努力下，建立了劇本制、導演制，化妝貼近生活，音樂、燈光、舞美、道具、布景等配套的新型戲劇形式，成為一門百姓喜聞樂見的綜合性藝術。

女子越劇把陰柔之美發揮到極致，又與陽剛之美和諧統一，在審美上沒有違和感。這是一種創舉。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場越劇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雖然全部由女演員擔綱，但觀眾卻分得清清楚楚，不必擔心會混淆角色性別，試看《梁山伯與祝英台》中二人大段對唱；《紅樓夢》「哭靈」中賈寶玉與紫鵑的對唱，哪有違和之感！越劇被不同語言區的觀眾接受。從音樂角度看，全部女聲在音調、音域、音色上取得了和諧。筆者也看過男女演員混演的越劇，雖然演員都是一時之選，但因男女聲聲線不同，聲調不搭，反差太大，顯得彆扭。越劇在文化大革命中在劫難逃，《舞台姐妹》、《紅樓夢》等與越劇沾邊的電影被打成「毒草」，一些著名演員被迫害致殘致死。結束文革後，之前拍攝的優秀影片得以復映。

越劇不但深受中國人民普遍喜愛，也為東南亞等地人民喜聞樂見，在某鄰國還因越劇片《梁山伯與祝英台》引發了現代版的梁祝悲劇。周恩來總理曾經用上海越劇院的《西廂記》款待訪華的貴賓。根據越劇曲調再創作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傳遍世界，人們用各種樂器演繹這首曲子，都讓人百聽不厭。世界各地凡有江浙滬僑團的地方，聚會時都會唱幾句越劇選段方算完美。

改革開放以後，一些越劇界專業人士、票友、越劇愛好者，由不同原因走出了國門，散落在世界各地。他們像種子一樣，在異國他鄉聚在一起，有的組班，有的組團。鼓板響起，一個唱段，一折戲文，自娛娛人間把越劇帶出了國門，在異國土地上生根發芽，綻放飄香。

在美國，最早由王文娟入室弟子王派傳人鄔素斐在西部的洛杉磯成立越劇表演團體，並兩度到東岸的紐約演出，紐約當地幾位專業演員也參加演出，大受歡迎。後來不斷擴充，定名為海外越劇聯盟，2023年元旦春節之間將再度到紐約演出，並承辦第三屆《國風戲綵》，屆時紐約的演員也將參加演出，精彩可期。

今年疫情稍緩，旅居紐約的三位專業團體的樂隊領軍人物陳新章、方寶順、鄭國雲牽頭，張羅籌辦一個越劇團。這三人都是專業劇團樂隊裡元老級人物，從藝數十年獲獎無數的，曾經長期與幾個門派的宗師級演員合作，為越劇藝術的普及和提高立下汗馬功勞，從「一桌兩椅」一路發展到全國第二大劇種，都留下他們的足跡。

出任藝術總監的陳新章原是上海越劇院資深主胡演奏家，上海音樂家協會、上海戲劇家協會會員，他師承袁雪芬私人琴師周寶財，曾與袁雪芬、范瑞娟、傅全香、徐玉蘭、王文娟、呂瑞英等流派創始人和中青年演員合作排演多部舞台劇及影視作品，在《梁山伯與祝英台》、《紅樓夢》、《西廂記》、《祥林嫂》等劇中擔任主胡，1986年戲曲彙演中獲主胡演奏獎；他整理並錄製了大量老一輩藝術家的珍貴資料。陳新章還應越劇皇后周彌彌之邀，三度到台灣講學，為再興青年越劇團排演《梁山伯與祝英台》、《情探》、《花中君子》等經典劇目，還參與創作台灣原住民題材的《山水有情》。為打造此劇，上海越劇院先後出動30多人參與其中，還製作了伴奏帶，在寶島得到了美好的回響。

出任總策劃的方寶順原是上海越劇院的笛子演奏家，他一專多能，還能嫻熟地吹奏長笛、嗩吶、簫，能演奏拉弦樂、彈撥樂，打擊樂也有一手。新加坡、泰國、香港都留下過他的足跡。難能可貴的是他發明的吹奏樂器「豆管」，填補了戲曲低音樂器的空白；他還在傳統民族樂器笙獲得靈感，成功研發了新型樂器「排笙」，他研發的新樂器已被全國戲曲界廣泛採用，在同行中口碑甚佳。曾獲紐約美華藝術協會頒發傑出演出獎。

原福空文工團和湖北省歌舞劇院演奏員鄭國雲擔任美東越劇團的行政管理。他是頗有造詣的琵琶演奏家，他演奏的琵琶獨奏曲《唱支山歌給黨聽》《趕花會》《彝族舞曲》餘音繞樑，回味無窮。在大型歌舞劇《編鐘樂舞》中的演奏獲得好評。旅居美國後常應邀擔任海外越劇界的琵琶伴奏，深得同仁讚譽。

以上三位雖然年事已高，每天可以在「老人中心」過着優哉游哉的生活，但面對紐約那麼多已經告別舞台的同行和越劇迷，內心並不平靜，他們掐指一數，角兒加上資深票友可謂行當齊全，何不組個劇團？把越劇這個優秀的民族文化遺產介紹到美國來。行筆至此，筆者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上世紀50年代初，筆者還沒有看過越劇，在熱心人推薦下參觀了在上海中山公園展出的介紹越劇的展覽，展品包括了越劇的方方面面，這些不會說話的展品讓觀眾看到越劇人盡善盡美的追求，其中一幅小生帽子上飄帶的彩色設計圖讓我震驚——飄帶，在整場戲裡充其量也只在觀眾眼前瀟灑一晃而已，觀眾看不清也不在乎上面的圖案，為保證行頭的整體完美，越劇人還是把它勾畫得一絲不苟，如此認真，讓人嘆服。在越劇中浸淫了數十載、深得越劇文化精髓滋養的人，多麼渴望把這中華文化中的精品在海外得以傳承發揚。三位老人倡議一出，立即聚攏了一批人！要組一個團人才不缺，缺的是什麼？缺的是服裝和場租費用。演員們決定：自掏腰包！馬上派人到國內戲劇服裝廠定制適合自己角色的服裝、頭飾、鞋子靴子。這些讓人賞心悅目的服飾,價值不菲，僅《打金枝》中那位公主的一套裙裝就得花人民幣2千多元。為了越劇藝術，他（她）們都認了。

經短短三個月準備，一切就緒，美東越劇團終於宣告成立！

上海越劇院、浙江小百花越劇院欣聞海外多了一個「外甥」，搶先來信祝賀。在美國習俗中最被重視的節日「感恩節」前夕，美東越劇團首場演出在紐約皇后區市政廳劇場拉開了帷幕！國會議員孟昭文和紐約州、紐約市的華裔議員送來賀信！九個越劇經典折子戲呈現給觀眾，當天場內人頭攢動，原本不打算開放的樓廳也坐滿了戲迷。近2個小時的演出讓觀眾過足了戲癮。以出場為序九齣折子戲分別是《九斤姑娘》《寶蓮燈．宿廟題詩》《梁祝．草橋結拜》《梁祝．十八相送》《山河戀．送信》《春香傳．愛歌》《紅樓夢．葬花》《碧玉簪．送鳳冠》《打金枝．哭宮》。

劇中擔綱的有優秀越劇老生陳琴湘，她是全國戲劇家協會會員，師承吳小樓，她嗓音高亢洪亮，剛勁挺拔，清脆悅耳，表演穩健大方，瀟灑自然，戲路甚廣，四十年潛心鑽研，修煉成能演黑頭、鬚生、花臉、小生的「多功能演員」。塑造了眾多性格不同的戲劇人物形象，獲獎無數，深受同行讚許，觀眾喜愛。

顧小英，原上海越劇院「紅樓團」演員，花旦，身段優美，扮相俏麗，表演細膩。曾參演電影《祥林嫂》，電視劇《盤夫索夫》《杜十娘》《珍珠塔》中擔任重要配角，贏得專家肯定，觀眾喜愛。

桑蓓莉，幼年跟專業老師學習京劇，又跟越劇老師系統學身段、唱腔，考入上海盧灣區越劇團，專攻陸派小生，後入師院深造，一度棄藝從教。曾演出過十幾部大戲和20多齣折子戲，在《珍珠塔》中飾演方卿，《送花樓會》中飾文必正。《西廂記》中飾張生，《玉蜻蜓》中飾申貴升等角；參加了上海靜安越劇團的《玉堂春》《王老虎搶親》大型音配像的拍攝。

朱志玲，國家二級演員，中國舞蹈家協會會員，畢業於湖北藝術學院附中，原湖北省歌舞劇院舞蹈演員，參演過大型芭蕾舞劇《白毛女》《紅色娘子軍》《沂蒙頌》及民族舞劇《小刀會》《編鐘樂舞》等。旅居美國後迷上越劇，刻苦鑽研，有志竟成，粉墨登場，參演《梁山伯與祝英台》《情探》，扮相俊俏，舞姿妙曼，獲讚許肯定，先後參演了《是我錯》《西湖山水》《行路》《十八相送》《遊上林》等。

吳雅清，浙江寧波人，原寧波鎮明越劇團演員，生角，嗓音高亢清亮，表演舒展自然，《紅樓夢》中飾賈寶玉，《梁山伯與祝英台》中飾梁山伯，《碧玉簪》中飾李庭甫，《祝壽曲》中飾三女婿，活躍於海外越劇舞台。

夏生美，原中國煤礦文工團舞蹈演員，中國舞蹈家協會會員。先後就讀於北京舞蹈學院教育系和紐約瑪莎萊姆現代舞學校。1980年和1986年隨團赴美國和波蘭演出《絲路花雨》。旅居美國後常演越劇，參演過《碧玉簪》《草橋結拜》《愛歌》《祝壽曲》等。

章靜秀，出生成長在越劇故鄉，耳濡目染下喜歡越劇，愛唱越劇，隔行隔山，無緣入門。旅居美國後幸得前輩越劇藝術家傳授點撥，打磨引領，方得其門而入，以資深票友身份參演《黛玉葬花》《盤夫索夫》《祝壽曲》等劇，深得觀眾好評。

陳雪梅，資深票友，老藝術家周寶奎之徒，在老師指導下，領悟越劇精髓，善工老旦，不僅扮相靚麗，台風持重得體，又不失灑脫自如，表演不同人物拿捏得當，個性突出，堪稱一絕。在《碧玉簪．送鳳冠》中飾李夫人，《紅樓夢》中飾賈母——老祖宗，《何文秀算命》中飾楊媽媽，深得好評。陳雪梅還是現任紐約中美商會副會長，會務安排井井有條，處理有方，榮獲州、市議員多次嘉獎。

限於篇幅，不能對美東越劇團首場演出無私奉獻的演職人員逐一介紹，眼見為實，請諸位看官通過劇照一睹演員風采和首演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