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北京

3月10日，台灣當局「中央選舉委員會」公布2024年「二合一」選舉選務日程，正式確定2024年1月13日舉行「二合一」選舉投票和開票，1月19日前公告台灣地區領導人、副領導人以及民意代表當選人名單。未來幾個月將是台灣地區四年一度的領導人變更「大選」季，兩項選舉的提名與競爭過程成為主導政局演變的核心。

為此，島內朝野政黨也相繼出台黨內提名制度和時程。3月15日，台灣地區副領導人、民進黨主席賴清德完成黨內「大選」提名初選登記；同日，台灣民眾黨召開中央委員會通過「公職人員選舉提名辦法」，將成立「選舉決策委員會」啟動提名作業。相較於民進黨2024基本已由黨主席賴清德定於一尊和民眾黨早已為黨主席柯文哲參選台灣地區領導人展開部署，做為最大在野黨的國民黨2024年「大選」提名卻步履遲緩，最關鍵的「大選」候選人提名一直混沌不明。去年底「九合一」選舉以來所累積的氣勢隨着南投縣第二選區「立委」補選受挫和黨內對2024選舉提名的焦慮日增正快速消退，國民黨能否重返執政前景難料。

南投「立委」補選再次暴露出國民黨痼疾

3月4日，南投縣「立委」第二選區補選結果出爐，民進黨候選人蔡培慧以1925票之差險勝國民黨候選人林明溱，這是該黨在時隔十七年後再度拿下南投「立委」。 賴清德上任黨主席後首戰即反轉民進黨艱困選區，一掃此前三戰皆墨的陰霾，贏得黨內期待的第一勝，對民進黨無異贏得一場振衰起敝的戰果，對其個人足以消彌黨內反對改革的雜音，鞏固自身競逐2024的地位。

然而，南投補選畢竟只是一席區域「立委」補選，「九合一」選舉後島內選民對民進黨的「惡感」不會因一次補選勝利就消除。而國民黨在優勢選區慘遭滑鐵盧，原因是多方面的。尤其選舉的過程和結果再次暴露出國民黨政黨痼疾，無疑為國民黨2024年「大選」布局敲響了警鐘。

眾所周知，南投縣一向是國民黨的「鐵票區」，林明溱自2008年起連任兩屆南投縣第二選區「立委」，2014年獲提名當選縣長，「立委」補選則由同黨的許淑華勝出；2018年林連任縣長，去年「九合一」選舉又成功交棒許淑華。十多年來，國民黨在南投地方經營紮實，可謂「無役不捷」，但在民進黨成功複製去年初台中市第二選區「立委」補選模式，以「府院黨」三路並進之勢為蔡培慧助選、綠媒側翼大軍四面包抄下，林明溱最終被逆襲翻盤，其反映出的是國民黨在政黨體質和發展方面的深層次問題。

通常，補選投票率遠低於「大選」，因此常被視為政黨基本盤的對決，能否成功催出基本盤成為制勝的關鍵。但國民黨在去年底「九合一」選舉、台北市「立委」補選和嘉義市長選舉三連勝後，黨內圍繞2024年「立委」選舉出現世代交替之爭、「總統」候選人提名如何產生頻頻出現的「渦流」，給黨的形象明顯造成傷害，支持者向心力下降，投票熱情減退。此次南投補選投票率46.35%，雖高於2015年補選的37.07%，但在選票的轉換率上，2020年「立委」選舉許淑華獲得80067票，得票率54.83%，但此次林明溱只獲得43295票，得票率47.37%，選票轉換率約為54.07%，國民黨得票幾乎腰斬，而民進黨卻保住七成五以上的選票，顯示國民黨難以如綠營一樣成功催出基本盤，成為選戰失利最明顯的致命傷。

提名過程暴露出的領導人個人好惡以及人才儲備不足也加劇了國民黨選戰中的持續被動。國民黨一直疏於培養接班梯隊，每逢選舉基本上是倉促上陣，人選提名完全憑領導人的好惡取捨。此次補選，國民黨開始浮現世代交替的呼聲，南投縣議員游顥、宋懷琳、縣黨部前主委林儒彬都有意參選，但黨主席朱立倫卻以民調為由「沒收初選」，徵召民調最高的林明溱參選，讓年輕世代失望，也埋下了內部不合的因數，直接拉低了藍營投票率。

林明溱縣長任內口碑不差，但因長期執政南投而爆出豪宅、父傳子以及選舉補助款、濫用縣長特權等負面話題，在民進黨乘勢操作下持續發酵，觸動了中間選民內心的「相對剝奪感」，使林無法吸引年輕選民的支持。在民進黨積極動員青年返鄉投票下，藍營採取基層鄉鎮動員模式，雖固守住大票倉南投市，卻無法拉開與綠營的差距；反之，綠營在竹山、名間等鄉鎮差距卻持續擴大，最後總投票率46.35%，比預期的四成多出6.35個百分點，藍營流失的青年選票，成為左右選戰結果的關鍵。前「立委」沈富雄認為，林明溱敗選大致有三個主因：一是社運型女將擊敗傳統型男人；二是選民討厭政治世家父傳子；三是豪宅給選民的相對剝奪感。

南投補選結果未改變2024「大選」國、民兩黨競爭態勢

國民黨因南投「立委」補選雖然終止了「九合一」選舉以來的連勝氣勢，黨內因此也出現各種檢討聲音，但輿論認為此役是明年大選的藍綠氣勢分水嶺恐言之過早。目前看，民進黨和國民黨各自的危機仍然存在，補選結果並沒有改變朝野2024年選舉所要克服的結構性困境。

先看民進黨，南投補選獲勝與該黨迅速調整並重建政黨形象密切相關。「九合一」選後，蔡英文迫於形勢選擇辭職並專心於政務，不繼續操持或干預黨務和選務，蘇貞昌也適時辭職為施政失敗止損；賴清德迅速接任黨主席並展現完全不同的風格，回應民意和社會期待，積極處理備受詬病的學術倫理、黑金等問題，展現大開大闔的開創作為，從而為團結一致打贏補選奠定基礎。目前，賴清德在重新站穩腳步下，開始重整派系，積極部署2024年「大選」和「立委」選舉，加上民進黨作為執政黨壟斷政治、經濟、社會等資源配置，相對於藍營仍處於四分五裂、候選人不知在哪的狀況，優勢明顯。然而，賴清德仍面臨如何處理黨內「兩個太陽」的困境，賴與蔡英文矛盾難以化解，賴推動黨內改革的同時即爆出其親信陳宗彥性招待及其「本命區」台南市議長賄選等醜聞，說明賴欲去除黨內派系的掣肘仍非易事。而且，陳建仁「新內閣」施政頻頻出包、「五缺」危機如影隨形，賴必須概括承受執政黨施政不力的包袱。更重要的是，賴調整兩岸論述，提出「和平保台」但仍未放棄「台獨」立場，是否能贏得美國和中間選民的認同也是未知數。

從國民黨來看，不僅擁有2022年「九合一」大勝後的地方執政優勢，而且島內「下架民進黨」民意氛圍仍然濃厚，但是黨內「立委」提名的世代之爭，侯友宜、郭台銘圍繞2024年「大選」提名紛擾，以及南投選舉敗選「尋找戰犯」種種負面檢討作為，都給選民留下「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既有印象，散漫之心亟待盤整。最近，朱立倫主導「立委」提名而出台的「中央選戰策略會報」名單更引發黨內巨大爭議，侯友宜罕見炮打中央，新生代台北市議員鍾沛君憤然辭去黨職。雖然黨中央從善如流適時停止「選策會」運作，回歸黨內既有提名機制，但也重傷朱立倫黨內威信，給其主導2024年選舉提名明顯造成負面衝擊。

國民黨要「下架民進黨」重返執政

國民黨在南投補選小輸主要是拜藍營選民的低投票率所賜，對2024年「大選」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國民黨的基本盤和地方動員基礎並未弱化和動搖。但這一結果仍然會對國民黨朱立倫個人的黨內地位，以及「總統」候選人提名和未來選戰布局產生影響。

首先，它無疑壓縮了朱立倫布局2024的籌碼，這由黨秘書長黃健庭對外透露朱主動要求不將其納入黨內初選名單即可見一斑。最近，朱陸續拜會前主席吳伯雄和連戰，表明其意在專心扮演好2024年的「總教練」，但在「總統」和「立委」提名辦法上是否能夠公允及做好黨內溝通，是朱重建黨內威信並成功主導選戰提名最重要的功課。

其次，國民黨在2024年選戰最大挑戰還是黨內團結問題。國民黨現階段的困局在於，「總統」人選遲遲未明朗，郭台銘雖有意願回歸國民黨參選，但藍營內多認為侯友宜實已眾望所歸。最近一段時間，包括黨中央政策會執行長曾銘宗、副執行長李永萍，智庫執行長柯志恩等都明示暗示表態挺侯，反映了國民黨內對2024「大選」提名混沌不明和民進黨已定賴清德於一尊整軍備戰的雙重焦慮。朱立倫聲稱自己願意成為國民黨候選人的「總教練、最強助選員與配角」，輿論認為這是國民黨重回執政正確的一步，但對於朱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如何「無私無我」地推出一位聲望較高、有實力擊敗民進黨可能候選人賴清德的戰將，這不只是依賴國民黨中央能夠訂出令人信服的初選規則，更需要在初選後快速整合，這對於當前的國民黨而言，其難度不可謂不大。

再次，能否實現「在野藍白合作」是國民黨「下架民進黨」並重返執政不可或缺的條件。目前所有的民調都顯示，儘管國、民兩黨政黨支持度不相上下，但國民黨要單獨挑戰民進黨執政優勢並實現「下架民進黨」的目標則力有未逮。因此，南投補選遭綠營逆轉，藍營即出現「團結也不一定贏」的危機意識，呼籲「非綠聯盟」。國民黨文傳會主委洪孟楷稱國民黨必須重視「三合」，即過程心平氣合、在野一定要整合、推出最強組合。而且，去年底以來，藍白兩黨不論是在「九合一」選舉尤其是新竹市長選舉，還是南投縣「立委」補選都出現了某種合作的默契。對國民黨而言，如果在2024年能夠成功喬好「藍白合」，對國民黨整體選戰無疑至關重要。

然而，從短期看，國民黨要成功促成「藍白合」面臨極大挑戰。畢竟兩黨政黨屬性並不相同，其追逐的政黨利益也有差異。民眾黨秘書長周台竹稱「民眾黨到現在從來沒有討論過藍白合的事情」，強調「民眾黨不排除在不同的議題上與其他政黨合作，但先決條件是大家的理念要相同」，而民眾黨主席柯文哲也表示「（藍白合）有很多實際的困難，畢竟DNA實在差太多」。顯然，「藍白合」在2024年能否成事還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