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后法

南海風雲變幻莫測，台海挑釁此起彼伏，朝鮮半島陰雲不散，中印邊界充滿隱患……儘管俄烏、以哈戰火依然熊熊燃燒，但在亞太地區，美國和西方絲毫沒有放鬆遏制中國的「排兵布陣」。自從美國將中國視為頭號競爭對手以來，亞洲日益成為大國競爭的主戰場。中國的周邊國家面臨一場很不情願又無法迴避的政治考驗：是充當美國的幫手對抗中國，還是聯合中國抗擊美國，或者左右逢源、兩面討好？中國周邊國家作出怎麼樣的答案，將直接關係到百年變局的演進，進而撬動亞洲的地緣格局。作為2023年中國外交的收官之作，習近平主席於12月12—13日對越南的國事訪問及取得的巨大成果向世界釋放了重大信號，它告訴世界：作為東盟重要成員國的越南將抗拒任何外來勢力的挑撥干擾，堅持走與中國命運與共的發展道路。兩國元首將中越關係定位為「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中越關係的這一新定位將對亞洲格局產生深遠影響，對中越關係和世界局勢具有重要的歷史和現實意義。

「同志加兄弟」的新內涵

「越中情意深，同志加兄弟」，這是當年胡志明主席描寫中越兄弟般關係的著名詩句。歲月留下了有關中越關係的許多美好記錄，雖然也有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但就歷史長河而言，「同志加兄弟」才是中越關係的真實寫照。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實看，只有互為「兄弟」才是中越關係的最優選擇。正是基於對這一事實的深刻認識和把握，中越兩黨兩國近年來走上了命運與共的正確航道。這次習近平對越南的國事訪問，是應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和越南國家主席武文賞的雙重邀請，他因而也以總書記和國家主席的雙重身份出訪，這種罕見的外交安排從一個側面證明了中越間的特殊關係。

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的說法，越南黨和政府對習近平總書記的熱情接待，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規格和史無前例的最高禮遇。除越共總書記阮富仲與習近平深入會談外，武文賞國家主席、范明政總理、王庭惠國會主席分別會談會見，越南政壇四大巨頭悉數出動。越南總理和國會主席打破慣例分別到機場送行，並派出越共政治局委員和書記處書記級別的數位高官全程陪同。習近平所到之處，當地群眾夾道歡迎。如此隆重熱烈的接待，超出了所有國際外交慣例，展示出越方對與中國發展關係的真誠與期盼。

在這中越關係突破新的高度之際，人們沒有忘記兩國關係中的棘手問題，而考驗國家關係是否牢不可破，最關鍵的是看雙方在涉及核心利益的矛盾問題上的態度。從目前看，最能考驗中越關係的主要有兩大問題：一是領土領海爭議，目前越南在南海佔據着29個島礁；二是面對美國的討好、誘惑，越南是否會「以美壓中」，謀取本國利益的最大化。

越方領導人此次在上述兩大問題上的表態是令人鼓舞的。無論是聯合聲明，還是越方領導人的談話，都一致強調將以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精神解決海上分歧，特別是聯合聲明對管控分歧提出了明確的指導意見、對穩妥處理領土領海問題作出了具體安排。

此外，越南領導人反復強調中越關係堅如磐石，不會受任何外部勢力挑撥離間和干擾破壞。明眼人很清楚，越方此話旨在告訴中方，越南黨和政府不會允許美國離間中越關係，越方不會在中美之間搞「政治投機」。顯然，四大巨頭的一致表態說明，越南黨政四大班子在這個問題上已達成共識。兩國領導人一致強調，中越是好鄰居、好朋友、好同志、好夥伴。越南總理范明政表示，越中兩國理想相同、道路相似，習近平主席的這次訪問，加深了越方的思想認同、情感認同，兩國關係親上加親、好上加好。

越南領導人的這些表態意義重大。因為，作為地緣博弈，「聯美搞中」可以是越南對華戰略的一種選項，而這種選項對越中關係的損害是致命性的。「具有戰略意義的中越命運共同體」這一定位表明，越南在如何擺正對美和對華這兩對關係問題上進入了一個新的「戰略高度」，拋棄了「結遠親，鬥近鄰」的狹隘格局。

在美國看來，越南是最適合抗衡中國的力量。美國近年來也一直在拉攏越南，試圖將越南打造成亞洲的反華「橋頭堡」。就軍力而言，越南在東盟成員中是最有實力的，越南的海陸空軍事裝備在東盟國家中名列前茅。越軍的戰鬥力比起菲律賓來不知要先進多少倍。越南擁有一支經受過歷史考驗的強大軍隊。作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強國，美國在越南戰場上最終也敗下陣來。另外，越南與中國存在着複雜的領土和領海爭議，這些爭議很容易成為美國和西方國家用來對抗中國的抓手。就戰略價值而言，越南要比菲律賓重要得多。

冷戰結束以來，越南便被美國視為遏制中國的一張牌，美國不斷加大對越南的外交投入，想方設法離間越中關係，特別是利用越南和中國在領土領海問題上的爭執，挑撥中越之間的矛盾，企圖將越南變為遏制中國的「戰略盟友」。但是，事實是最好的老師，美國的這種伎倆沒有給越南帶來利益和好處。越南對美國的戰略圖謀十分清醒，因而並沒有接美國的招。越南採取了「優先中國，不得罪美國」的對策。

長期與美國打交道的經歷使越南領導層認識到，如果把自己吊死在美國這棵樹上，雖然可能會得到某些短期利益，但從長遠看，只能落得當炮灰的命運。實際上，即使越南跟着美國跑，當反華的馬前卒，美國也不會給越南提供想要得到的回報。

雖然越南在政治民主化道路上走在了共產黨國家的前列，越南也十分注意在對外交往中淡化意識形態，但美國始終把越南視為集權的共產黨國家，美國政客們並不願意放棄對越南作為共產黨國家的敵視。美國拉攏、討好越南，一是為了遏制和打壓中國，二是為了對越南進行政治滲透，最終改變越南的社會主義政權。美國的對越友好政策，充滿着「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越南在拜登訪越時曾提出購買美國的F16戰鬥機，得到拜登的同意，但到了美國國會，卻被滿腦子充滿反共基因的國會政客們否決了，致使越南期待已久的空軍提升計劃成為泡影。

融合才是發展與安全的「王道」

鄰居是搬不走的，也是不可選擇的。作為鄰居，只有政治上相互尊重、經濟上相互融合才能保證發展與安全。而中越之間的友好關係，除了國家關係的一般規律外，還有傳統、制度、文化和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原因。中越不僅政治制度相同、理想信念相通、發展道路相近，而且兩黨的執政目標高度一致。振興經濟、富民強國是兩黨的共同奮鬥目標。越共十三大明確了到2045年將越南建設成發達國家的興國之夢，中國共產黨更是將實現民族復興的中國夢寫入了黨章。中越為了實現各自戰略目標，都希望擁有一個和平穩定的國際和周邊環境，特別是防止鄰國之間的矛盾與衝突。而中越關係的牢不可破不僅是兩國發展與安全的保證，更關係到亞洲和世界的和平與穩定。

近年來，中國始終致力於發展與越南的睦鄰關係，越南也將中國作為外交重點方向。在習近平主席訪越期間，越方領導人反復強調，不斷加強越中關係是越南黨和政府的頭等優先和戰略選擇，也是越南人民的強烈期盼。

中越構建具有戰略意義的命運共同體，這在國際關係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創舉。中越關係這次脫胎換骨的大提升，並不意味着越南依賴於中國，接受中國的控制。恰恰相反，越南這樣做正是表明越南外交戰略上的高度自主性。越南從來不屈服於某個大國的壓力，或者接受某個大國短期利益的誘惑。很明顯，與中國友好相處，是越南出於對本國利益考量後深思熟慮的基本國策。無論從地緣政治考慮，還是從大國關係的現實權衡，與中國建立命運共同體，是最符合越南長遠利益的選擇。

確實，在一些涉及中美兩個大國利益的重大問題上，越南面臨選邊站隊的抉擇。其實，任何中小國家，面對不同大國的拉攏和爭取，選擇與哪個大國站在一起，唯一的標準就看哪個大國能給自己創造最多的發展機遇、帶來最大的利益。這次中越簽署的聯合聲明，幾乎涵蓋了兩國經濟合作的所有領域，將越南提出的「兩廊一圈」與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全面對接。

目前，越南經濟發展的突出矛盾是基礎設施落後。越南擁有突出的經濟發展優勢，如良好的地理區位、廉價豐富的勞動力等等，但由於交通、能源、鐵路、橋樑、通信、物流等基礎設施的滯後，制約了經濟的發展和外資的引入。2023年夏天，越南經歷了罕見的高溫天氣，用電量激增致使越南電網崩潰，很多投資越南的外企被迫停工停產，紛紛向越政府表達不滿，只好請求中國幫助，中國很快從廣西和雲南各拉了一條高壓電線進入越南，解了越南的燃眉之急。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基建能力，能幫助越南彌補巨大基建缺口的國家，除了中國別無他國。

中越在這次習近平訪越期間，明確了兩國跨境國際標準軌鐵路建設的計劃。這一計劃對兩國乃至亞洲的互聯互通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由於鐵路是戰時的戰略運輸通道，對國家安全至關重要。越南鐵路目前使用的米軌與中國使用的國際標準無法聯通。出於安全考慮，越南一直不願和中國的鐵路標準對接。此次越南痛下決心，做出與中國鐵路聯通的決斷，顯示出越南高層在對華關係上的重大轉變和政治勇氣。

中越關係的全面提升，對亞洲國家特別是東盟成員國具有風向標意義，對中國與東盟國家關係將產生示範性影響。東盟是中國立足亞太的基本盤，但東盟內部在發展對華關係問題上，不乏持觀望態度的國家，如泰國、印尼、馬來西亞等，雖然都很重視對華關係，但每當遇到棘手問題，往往表現出一定程度的舉棋不定和「看風使舵」。越南作為與中國不乏「恩怨情仇」的國家，能夠在對華關係上擺脫傳統思維，顯示出戰略勇氣，對其他東盟國家的啟示是不可低估的，對未來亞洲地緣政治乃至世界格局也將產生重要影響。

有了中越命運共同體的示範和引領，必將使東盟國家對中國存在的某些疑惑得到消解，增強他們對中國的信任，中國與亞洲國家的合作將不斷提升。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受了時間檢驗的中國互利共贏外交理念必將釋放出更強的吸引力和凝聚力，「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將指日可待，中國與東南亞、中國和中亞等區域的一體化將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