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專家所言，領導人之間「不打領帶的私交」正成為傳統外交的補充和發展，往往會成為化解分歧、加強合作的潤滑劑和增效劑。舉止得體的親密，不僅能增進政要們的私人友誼，也能為政要的公共形象加分。

近年來，中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因領土爭端而趨於緊張，加上外部世界對中國軍力和經濟發展的焦慮和擔憂，一時間中國威脅論甚囂塵上，使中國國家形象蒙上了負面的陰影，這就意味着，構建更富有魅力的國家形象是中國外交的必然選擇。

習頻頻出訪展示大國外交風采

自從習近平去年3月上台以來，可以明顯看到，他從多方面突破過往中國外交的陳規，在國際場合力圖柔化中國國家形象，並贏得了國際社會的普遍讚譽。

習近平去年3月下旬甫上任初期就首訪俄羅斯，此後更頻頻赴外進行國是訪問。據統計，上任一年多以來，他10次出訪，足跡遍及中亞、東南亞、東北亞、南亞，先後訪問29個國家和多個國際組織，出訪密度超過以往的領導人，習近平西進東聯，北合南耕，使得中國周邊外交正進入新一輪活躍期。

其次，習近平首次將夫人外交推向前台。在很長時間內，中共高層領導人的家庭情況被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不同於以往的是，高層夫人們不僅僅是外交禮儀性陪同的角色定位，從彭麗媛開始，就打破了這種默默無聞的傳統。習近平10次出訪幾乎都攜夫人出訪，彭麗媛也為嚴肅的政治帶來一抹溫婉的亮色。用北京政情觀察人士的話說，習近平「放開了自己，也放開了彭麗媛」。而彭麗媛良好的形象也有助於柔化習近平的公眾形象，同時也有助於改善和柔化中國的海外形象的。

第三，習近平非常注重塑造自己的國際形象，向世界展露出更為開放、自信、現代的做派。他從改造僵化的外交語言開始，致力於用融通中外的國際語言來闡述中國觀點，他十分用心地結交各國的朋友，甚至記住了眾多國家領導人的生日。

在大國外交中，元首的風采、舉止和眼光，是展示大國國際形象、演繹大國人文底蘊和凸顯大國國際責任的重要契機。專家認為，一年多以來習近平在國際社會上成功塑造起來的既自信又自然，既又開放又現代、既強有力又和藹可親的形象，無疑是習時代開啟以來中國外交最大的收穫與成果。

言辭生動善開腔改變外交文風

自從習近平上台以來，其外交風格的大幅轉變前所未有，話語風格的變化則是外交變化的第一步。中外媒體普遍注意到，習近平在出訪期間經常使用成語、歌詞、諺語，善於講故事、引典故，精彩語言不斷，很容易拉近與聽眾的距離，他用生動語言代替外交辭令，成了給大國外交加分的增效劑。

今年9月中下旬，習近平分別對塔吉克斯坦、馬爾代夫、斯里蘭卡和印度進行訪問，所到之處妙語連珠，表現出的睿智、樸實和親和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印度，他講述了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期間，印度援華醫療隊感人至深的事蹟；講述了90年前印度偉大詩人泰戈爾訪問中國受到熱烈歡迎的故事；講述了中國唐代高僧玄奘到古吉拉突邦取經，然後把佛經帶回中國，在他的家鄉陝西西安傳經的故事；還提及西元67年，天竺高僧迦葉摩騰、竺法蘭來到中國洛陽，譯經著說，譯出的四十二章經成為中國佛教史上最早的佛經翻譯。

在演講中，他引提到了「如果你因為失去了太陽而流淚，那麼你也失去了群星」，「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等詩句；引用了聖雄甘地的話：「中國和印度是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同路人。」還引述了鄧小平的名言：真正的「亞洲世紀」，是要等到中國、印度和其他一些鄰國發展起來，才算到來。

在斯里蘭卡，他說，中國和斯里蘭卡有高僧法顯開啟的千年佛緣，有鄭和七次遠洋航海的歷史紐帶，有患難見真情的米膠協定，更有兩國人民在印度洋海嘯和汶川地震中守望相助的感人佳話。訪問塔吉克斯坦，他講述了西漢時期，中國的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開闢了著名的絲綢之路，也開啟了中塔兩國人民友好交往的歷史。在馬爾代夫，他提到，在中國明代，中國航海家鄭和就率領船隊兩度到過馬爾代夫，馬爾代夫國王優素福也3次派遣使者來華。他還形容馬爾代夫為「上帝灑落人間的一串珍珠」。

回顧習近平從去年3月以來的10次出訪期間的言論，可以發現引經據典和講故事已成為他的個人特色。2013年3月習近平在坦桑尼亞尼雷爾國際會議中心的演講為人稱道，當他在演講中提到中國電視劇《媳婦的美好時代》在坦熱播時，引得全場笑聲，而講述起中國年輕人蜜月旅行愛上非洲的故事時，引人不禁動容。

同樣是2013年3月，習近平在俄羅斯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演講時說俄羅斯諺語：「大船必能遠航」，說中國古詩：「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他還講了抗日戰爭時期，蘇聯飛行大隊長庫里申科來華同中國人民並肩作戰的故事。

去年9月6日，習近平在彼得堡會晤德國總理默克爾時，一段從「牛頓力學三定律」聯想到如何更好推動中德關係發展的講話，引起外界的普遍關注。習近平說，之所以從牛頓定律談起，是因為「總理女士是物理學博士」。專家認為，習的講話風格無疑展示出中國新一代領導人的清晰意識：與西方打交道必須運用中外融通的話語體系去表達。

許多分析人士都認為，習近平主席的外交語言生動，樸實無華，外交風格腳踏實地。他在闡述發展中國家要選擇自身的發展道路時表示：「鞋子合不合腳，自己穿了才知道。」他在批評西方國家的冷戰思維時生動地比喻：「要跟上時代前進步伐，就不能身體已進入廿一世紀，而腦袋還停留在過去。」

有報道稱，習近平對他的智囊團隊為他籌劃外訪演講內容時，一再強調要多講故事，要感性，多用當地諺語和歌詞，要讓外訪所在國民眾聽得懂，願意聽，感興趣。這是中國整個外交語言和風格的轉變。中國傳媒大學國際關係研究室教授楊勉認為，習近平富有情節性的演講，可拉近關係，增加親切感，這是對外公共外交的「包裝」。

清華大學政治學系主任張小勁教授認為，習近平主席公開講話的語言使用，代表了中國新領導人對內政外交的新理解和新感覺。在語言風格上，習近平主席喜歡用來自生活的直白、生動、精煉的方式闡述自己對內政外交事務的見解。

在中國社科院亞太研究所副所長韓鋒看來，習近平的外交語言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一方面在於其綜合了中國外交的各種元素，並以具有個人特點的語言加以表述。另一方面在於其表達觀點的直接，「作為大國，以往的外交辭令往往講究含蓄，而如今則顯得明朗而有彈性。」

專家指，習近平的話語風格折射出中國整個外交語言和風格的轉變，在今後的運用中將越來越多。中國未來將更加注重宣傳的品質和效果，加強公共外交傳播的效率。

巧打「生日外交」牌

習近平9月訪問印度的第一站，就是拜訪莫迪的家鄉古吉拉突邦，並獲邀參加他私人的生日宴會。盤點習近平出席的外事活動可以發現，他非常善於打「生日外交」牌。專家稱，這種領導人間緊密的「生日外交」，不僅可以化解雙方歧見、釋放善意，也有利於增近兩國間的關係。

9月17日，莫迪為習近平準備了印度傳統服裝，請習近平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並為這場宴會準備了超過100道菜。晚宴現場，習近平為莫迪準備了四個生日禮物：全素生日蛋糕、玉質國際象棋、山水風格的蘇繡雙面繡，以及《玄奘之路》電影紀錄片。

這四份禮物並非價值不菲，卻有着更特別的含義——玉質象棋是因為習近平深知莫迪喜好國際象棋；全素生日蛋糕是為素食主義者莫迪量身定製；《玄奘之路》的紀錄片是因為莫迪推崇玄奘精神，希望以復興玄奘精神為切入點展開中印交流；而蘇繡則與「絲綢之路」有着天然的聯繫。

早前，在2013年10月7日的印尼APEC高峰會上，習近平也向俄羅斯總統普京贈送了生日蛋糕，慶祝他61歲的生日。」2013年4月7日，博鱉亞洲論壇2013年年會開幕式當天，恰逢芬蘭總統尼尼斯特夫人的生日，習近平主席和夫人彭麗媛特意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祝她生日快樂。

2014年2月2日南韓總統朴槿惠的生日，以及2014年2月24日津巴布韋總統穆加比的90歲生日慶典，習近平分別發出賀電祝賀對方生日快樂；2014年7月，習近平訪問古巴時探望卡斯特羅時，提前祝賀他88歲生日。

除了祝賀他人生日外，習近平也接受別人的生日祝福。2010年6月16日，老撾舉行午宴為來訪的習近平慶祝生日，老撾政府準備了一個大蛋糕。所有出席午宴的人一起站起來，唱生日歌。2013年6月15日，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向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發出生日賀電，並期盼與中國建立更穩固的關係。

其實，習近平不僅重視外人的生日，更在乎家人的生日。2001年10月15日，家人為習仲勛在深圳舉辦88歲壽宴，習家三代人及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為他祝壽，這也是習家人難得的一次大團聚，唯獨缺席時任福建省省長的習近平。作為一省之長，他實在是公務繁忙，難以脫身，於是抱愧地向父親寫了一封拜壽信，表達對未能為父親慶生的遺憾和自責。而習仲勛早年在被下放期間也曾因未能為兒子習近平慶生而落淚，這段故事去年3月被刊登於《快樂老人報》。

如今身為國家元首的習近平特別重視「生日外交」，是否與他年輕時被下放的經歷，特別是不能與家人過生日的經歷有關？外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充滿人情味的外交方式，有助於建立他與各國領導人的私交。

善建外交親密朋友圈

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莉在自傳《親歷歷史》中曾說：「國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領導人之間的個人關係。」中國新一屆領導人上台以來，越來越樂於在國際舞台上展示個性，十分注重和外國領導人建立私交，以私交來促進外交。有媒體稱之為「朋友外交」或「點穴外交」。在這兩方面習近平堪稱表率。

9月習近平訪問印度時，兩人的互動創造了兩國外交史上的先例，習近平訪印的第一站不是首都新德里，而是莫迪的老家。這種接待方式開啟了印度「區域外交」的先例。而在個人交往層面產生「化學反應」，才是此訪的最大收穫。莫迪邀請習近平出席自己的生日私宴，兩人一起蕩秋千、在河岸邊散步，留下了「散步外交」的美談。若忽略兩國元首初識不久的背景，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兩個相識已久的「男閨蜜」。

事實上，習近平此行與其他中亞、南亞領導人開展「私人交往」也有跡可循。在塔吉克斯坦訪問時，該國總統拉赫蒙在多個場合多次與習近平手把手並肩而行，儼然兩個「鐵哥們」，讓不少網友看着直呼「也許醉了」。拉赫蒙解釋說，按照塔吉克斯坦民族習慣，好兄弟就要手把手前進。隨後習近平出席拉赫蒙的家宴時雙方親密互動的場景，也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親朋好友間互相走親戚。

「這一次在南亞國家，尤其是摩擦不斷的中國與印度，雙方已經不止於禮節性的接待，而是發展到生活中的交往，在生活中談兩國關係。」北京大學南亞研究中心主任姜景奎將這次習莫會總結為「私人深度交往」，姜景奎分析指出，莫迪選擇在9月17日迎來習近平，邀請習近平在其故鄉共度生日，這種「巧合」大有深意。

「一方面，是印度可能試圖向外界展示自己『獨立、不結盟』的理念。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中印都在試圖以領導人的『私交』促進兩國政治互信，從而帶動經貿、文化、基建等諸多方面的合作向更深層次發展。」姜景奎說，在莫迪的故鄉「理想國」古吉拉突邦，東道主的誠懇邀請與客人的別致用心將會為這次印度之旅奠定非常良好的基礎。

若說私交，習近平與普京的關係堪稱典範。去年3月習近平就任國家主席後首訪俄羅斯，和普京見面時僅用一句話就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離：「我覺得，我和您的性格很相似。」今年2月，習近平出席索契冬運會，成為首位出席海外大型體育盛會開幕式的中國元首，他會見東道主普京時的一句家常話：「鄰居辦喜事我專程來賀喜」，讓普京大有面子。

而普京為也像迎接稀客一樣，精心準備迎接習近平到訪。訪俄時習近平參觀了俄羅斯國防部，俄軍最高指揮部大門首次向外國元首敞開。據悉，在習近平當選國家主席後，也是普京第一個打來電話祝賀。

無論是準盟友似的國家，還是一些對華相對不那麼友好的國家，只要有可能習近平都會致力於與各國領導人建立私交。去年，習近平與奧巴馬在美國加州舉行了不繫領帶的安納伯格莊園外交，這次會晤是美方率先向中方提出的，習近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次會面安排，選擇安納伯格莊園這樣的地方，其中一大目標就是在輕鬆的環境中讓習奧之間能夠建立私交。

有分析人士認為，中美之間的戰略互信存在很大「赤字」，這種深層次的互不信任不會改變，南海、釣魚島、網絡安全等問題一時也難以解決。但如果雙方領導人的私人關係良好，會有助於管控危機。習奧「私人外交」，可以更深厚的個人互信，彌補兩國結構性的「互信赤字」。如果兩國首腦有相互的信任，對兩國關係的整體穩定、戰略互信的建立也是有好處的。

盤點這些超越一般外交的親密模式，自然令人一看就知道會面的成果。展望緊接着今年11月將在北京懷柔山水間舉行的APEC峰會，可以相信一旦外交的相關國要拉近雙方距離，達成新的合作和妥協，都似乎按這私交促外交的方式走一遭。特別是即將上演的懷柔版的習奧莊園會更值得期待。

誠如專家所言，領導人之間「不打領帶的私交」正成為傳統外交的補充和發展，往往會成為化解分歧、加強合作的潤滑劑和增效劑。貼面禮、擁抱、挽手等看起來親密的舉動，是政要們表達友誼的正常禮儀。舉止得體的親密，不僅能增進政要們的私人友誼，也能為政要的公共形象加分，但不得體的親密舉動，則會令政要遭遇外交尷尬時刻，甚至面臨輿論壓力。

美國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約翰·桑頓中國中心研究主任李成曾對筆者說：「領導人之間的私交當然有助於促進外交，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更多講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中很重要的一部份是領導人和精英之間的互信關係。」

☉文/漓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