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倪英

單霽翔認為，故宮博物院應該成為世界五大博物館之一。「無論從哪個標準進行評價，故宮博物院與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羅浮宮博物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和俄國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相比都毫不遜色。」

「掌門」還是「看門」，一字之差，相距萬里。每當有人說他是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掌門」人，單霽翔總會跟註一番，「我就是『看門』人。」

今年61歲的單霽翔，於2012年初從國家文物局局長一職卸任，走馬上任北京故宮博物院院長。斯時，北京故宮尚未從「十重門」陰影中走出。

三年後的今天，2015年是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今年故宮的開放面積將達到65%，雁翅樓展廳的修葺已進入最後階段，將在9月正式亮相，首展名為《普天同慶——萬壽慶典展》；西部後宮建築群的慈寧宮、壽康宮業已整飭一新，前者將作為雕塑館，後者將原狀陳列開放；東華門角樓修繕後將以古建築館的面貌迎客，端門的數字博物館更將承擔閉館後的訪客需求。

三年，僅僅三年。「看門人」單霽翔是怎麼做到的？

細節是魔鬼

只要在北京，單霽翔每個工作日都會在故宮博物院內日常巡查。從位於神武門西邊的院長辦公室出門向西，逆時針方向行走一圈大約4公里，大概需一小時。秘書周高亮往往隨行，這個1.8米的男生坦言經常跟不上單霽翔的步子。

他們兩人走遍了故宮9000多間房子。單霽翔也看到了許多問題癥結所在。「比如禁煙，禁不住，遊客和工作人員都有抽的」，怎麼辦？對內「禁煙」，對外「禁火」。工作人員一旦發現抽煙，就扣部門安全獎，實行「連坐」；對遊客則直接限制打火機帶進故宮。執行首日，就收了8000多個打火機。

故宮禁止機動車穿行開放區域，對國賓甚至是外國首腦也不破例。「英國白金漢宮，法國凡爾賽宮，日本皇宮，不管是誰去，都不准開車進去。現在故宮也是這樣。」單霽翔說，「印度總理辛格來的那次，給我們出了個難題——他81歲了，身體不好，兩步台階都跨不上去。即使這樣我們也不能破例，就從釣魚台調過來兩輛電瓶車，解決了問題。」

還是在2013年，單霽翔眼見得觀眾在烈日炎炎下、寒風凜冽中排長隊，於是故宮的售票視窗從過去的16個增加到現在的37個，安檢通道從2個增加到18個，曾經排長隊買票、過安檢的「壯觀」場面不復存在。單霽翔保證，95%的觀眾3到5分鐘能買到票。

為讓觀眾「有尊嚴地休息」，故宮內添置了800把三人座的椅子，使椅子總數達到1400把，又在故宮前的端門廣場新做了200把椅子，圍繞56棵樹再做了56圈樹凳。同時，在外西部區域又規劃了觀眾服務區和故宮餐廳，在進入御花園之前的坤寧門兩側將開設餐廳。

順勢祭「大招」

媒體對單霽翔的評論是不躲事、敢說事、會做事。他的「會做事」，在筆者看來體現在極善用「勢」，就如同一個推太極八卦的高手。

借着北京故宮「十重門」的關注度，單霽翔在充分調研後順勢向中央報送了「平安故宮」工程，並於2013年4月獲國務院批准。該工程目標簡言之，短期目標是3年間（即到2015年故宮博物院成立90周年之時），有效緩解防火、防盜、防雷、防震、防踩踏等方面的重大安全隱患，解除其中最緊迫、最危險的隱患點。中長期目標是在2020年，即紫禁城建成600年之時，基本實現故宮博物院進入安全穩定的健康狀態，全面提升管理和服務水平，邁進世界一流博物館行列。

因去年年末上海踩踏事件的警示，單霽翔又提出故宮單日限流8萬人的設想。「最多的一天曾有18萬人湧進故宮」，他坦言至今回想起來仍後怕。

在很多場合，單霽翔都說過故宮人流的問題。故宮博物院全年接待量分布嚴重不均，在觀眾流量曲線圖上呈現出「雙針一峰」圖形，即「五一」、「十一」兩根針，暑期一座峰。故宮博物院從2012年至2014年近三年的接待觀眾人數分別為：1534餘萬人次、1456餘萬人次、1525萬人次。如果以1500萬觀眾計算，全年日均接待4.6萬人次。其中，單日觀眾人數最高突破了18.2萬人次，最低人數不足萬人。

應成世界第五大博物館

2012年，英國著名視覺藝術媒體《藝術報紙》公布當年最火的藝術博物館排行榜，年遊客量970萬的羅浮宮位列第一。故宮當年遊客量超了羅浮宮數百萬，可連榜單都沒上。「因為他們沒把我們當博物館，而是當成一個景點。」單霽翔說。

「80%的觀眾只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看皇帝坐在哪兒，再去看皇帝躺在哪兒，再往前看看御花園什麼樣，就出宮了。」對此他亦十分無奈。事實上，武英殿的書畫、文華殿的陶瓷、承乾宮的青銅、奉先殿的鐘錶館、寧壽宮的珍寶館和石鼓館等都是常年有展出。

早在2012年8月，單霽翔接受筆者專訪時就認為，故宮博物院應該成為世界五大博物館之一。「無論從哪個標準進行評價，故宮博物院與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羅浮宮博物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和俄國艾爾米塔什博物館相比都毫不遜色。」

單霽翔說，「據我所知，歐洲及美國博物館的文物藏品，絕大多數是來自世界各地，一般主要不是本國本民族的藝術品。而故宮的文物，80%為清宮舊藏，是中國五千年藝術長河的重要載體和見證。」「故宮的建築群也是文化整體裡的一部份，包括了政治、宗教、祭祀、文化、家居、休閒、娛樂等各種功用，它代表了中國古代建築的最高藝術成就和營造水平，甚至可以說是古代東方建築的典範之作。」

從藏品數量上，故宮博物院有180餘萬件(套)；大英博物館擁有藏品約800萬件；大都會博物館現有藏品超過200萬件；羅浮宮在收藏目錄上記載的藝術品數量達40餘萬件；艾爾米塔什博物館收藏各類文物270萬件。在這一點上，故宮博物院的收藏絕對是值得驕傲的，這在世界博物館中都名列前茅。

更讓他引為自豪的是藏品結構，故宮博物院藏品的93.2%是珍貴文物(即國家一級文物)，呈現出「倒金字塔」結構，且大多屬於「傳世文物」，傳承有序、品相完好，是中華文明精華的代表。「這與世界其他博物館以資料為藏品之最、珍貴文物佔很小比例的『金字塔』結構大相徑庭，這也是故宮博物院的獨特之處。」

說到退休後的打算，單霽翔認真地說：「來故宮，當志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