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邵宗海 澳门理工学院名誉教授

台湾预定在2022年进行一场重大的选举，就是一般所称的「中华民国地方公职人员选举」，但更多是称之为「2022九合一选举」。上次「九合一选举」日期是在2018年的11月24日，但现在2022年的这场选举的日期则尚未定案，必须等待台湾的「中央选举委员会」在2022年下半年召开委员会议，来讨论选举日期及「立委」选区调整案后，才会有明确的结果。

回顾2018年「台湾九合一选举」，正好是在蔡英文赢得2016年大选之后举行，理论上民进党当时声势应该正壮，但没想到选举的结果却是该党大败，在全部22席县市长席次里，只赢得6席，原先在2014年它是保持了13席的优势；至于国民党在2016年输掉大选后，士气尚未见得全面提升，但竟然拿下15席，并在六都直辖市里尚斩获其中3席，超越民进党的2席，因此导致蓝绿版图的大翻转，也让当时国民党被支持的民众觉得前景是一片看好。

但是到了2020大选，蔡英文仍以绝对多数的817万得票数，赢得连任，因此这样的趋势也赢得了外界的好奇：是否台湾的选举有种「报复性的回馈」？或者用更像选举术语「钟摆效应」来形容？就是说那个政党赢得了「总统」的选举，可能就输掉了接下来的县市长选举，如2016及2018年的两次选举。那么现在来看，当民进党在2020年又赢得「总统」选举，是否暗示了2022年民进党可能会再面临县市长选举的失败？其实，这样轮回的效应，是有实证：除了上述2016及2018年的两次选举例子，2012年国民党马英九赢得了连任，也好像看到国民党后来在2014年县市长选举中有被翻盘。

当然作者必须说，这只是个「巧合」，不能视作为台湾在选举中的规律；「钟摆效应」在美国共和与民主两党互有胜负时曾被发现有此现象，但只是在「总统选举」中，至于在台湾这项现象也未能得到学界研究的证实。而且对台湾各县市长名单可能尚未出炉以及延伸对胜负的揣测，还只是民间或媒体的渲染，毕竟在尚没得到政党正式的提名之前，如依此去定论2022年选举的趋势及投票结果，恐怕也会有误差的出现。

但尽管如此，在距2022年「台湾九合一选举」，尚有近二年才会到来的时间里，台湾目前已开始在「热炒」县市长选举的话题：「到底花落谁家」？凭心而言，二年的时间，不管外在环境的因素，或是内在人选的相互竞争，都存在了不可预测的变量，很多的「预测」在最后验证的结果里，也可能不完全准确。但当大家都关心这个话题，作为一个政治观察者，也很难完全置于事外，因此作者谨就这个「2022年台湾九合一选举」话题，来作次不算是「结论」的分析。

民进党在2020年7月党职改选后，党内权力结构在蔡英文继任党主席的职务后，没有太大变化。加上这几年在实施全民调制度，而且每逢公职选举皆成立选举对策委员会后，在党内派系共商下，公职选举提名已不会和党职改选有关。不过，面对2022年的「九合一选举」，该党内部有意者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投入选举。特别民进党提名的陈其迈在2020年8月15日在高雄补选一役中，收复了失去的市长宝座，也同时拼回了南台湾的执政版图；不过，在展望2022年地方县市长选举中，能否守住现有在北台湾有执政的桃园市、基隆市与新竹市，会是个目标，但不见得有完全把握。至于民进党在2018年地方选举，失掉了高雄市、台中市、嘉义市、彰化县、云林县、宜兰县、澎湖县这些由绿转蓝的县市，希望藉2022这一役，想拿回2018年丢掉的执政县市，恐怕仍有不小挑战。据悉，该党秘书长林锡耀在8月间已在县市党部主委会议提到，在8月15日高雄市长补选后，将启动与各县市党部的2022年准备工作。

另外，国民党在2020年9月召开全代会后，该党中央已开始着手2022县市长改选布局工作，而且还将针对部份县市进行民调参考。目前得知有关选举提名的讯息，是针对14个执政的县市，特别是11个准备寻求连任的县市长，包括了新北市、新竹县、彰化县、台中市、云林县、嘉义市、宜兰县、花莲县、台东县、澎湖县、金门县等，国民党将为这些县市长进行先期满意度测试，看有那些地区需要补强；至于还有连江、苗栗、南投等3个执政的县长可能需要交棒，也将考虑新人来上场接棒。至于其他8个未执政县市，特别在北台湾地区，像是台北市、桃园市、基隆市、新竹市等4个非国民党执政的县市，由于它可能夺回的声势又是相当强劲，国民党也希望在2020年能一举拿下。

其实，准备在2021年8月下旬、9月上旬将要召开的国民党第21届第1次全代会议以及党主席就职典礼，它的党主席及党代表改选的投票日，应可望订于2021年8月举办。届时党主席是否由江启臣连任，或由其他竞选者窜起，都会对现在的选情评估产生一定的影响。

唯一不是民进党或国党执政的县市，是首善之区的台北市，现由民众党的党主席柯文哲在担任市长。但柯文哲已面临2022年任期将届满卸任，目前看起来副市长黄珊珊应该被视为柯所属意的接班人选，而她自己本身也始终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甚至表达了「自当选市议员」之后已有参选市长的决心，说明了她的意愿甚强。但面对国民党与民进党均将会在台北市派出强棒人选来看，黄珊珊即使是得到民众党的全党之力辅选，恐怕仍会面临苦战。

那么，在目前的选情已进入「甫告暖化」阶段之时，但在各政党提名人选又没有出炉之前，作者想去作一个「个别县市」的选情评估实在很难。所以只就目前看到一些民调数字、影响选举的外在因素、以及已有在选举讯息涌出的一些面孔，来预测国民党、民进党、民众党或其他可能有实力的候选人，在2022年他们是否可能有所的斩获：

1、在台湾的《ETtoday新闻云》网站，根据「领导能力」、「国际视野」、「财经专业」、「个人操守」、「个人魅力」等背景因素，在2020年12月1至4日，以「后蔡英文时期的十大政治领袖」为主题，提供了台湾目前最有知名度以及影响力的32位政治人物名单，再透由「手机简讯」来进行一项调查，并由受访者选出十个，依据挑选次数最多的前十名作为十大政治领袖的排名；最后调查回收有效样本数为1368份，抽样误差在95％信心水平下，为正负2.65％。民调结果综合所有被看好度的因素，以新北市长侯友宜得分最高，名列第一，桃园市长郑文灿排名第二，有意竞选台北市长的国民党「立法委员」蒋万安排名第三，「副总统」赖清德排名第四，前新北市长朱立伦排名第五。第六到第十名的排名依次为台北市长柯文哲、「行政院长」苏贞昌、曾经一度是民进党看好的县市长人选的「卫福部长」陈时中、高雄市长陈其迈、以及「交通部长」林佳龙。

这十名最佳的政治领袖，其中有五名很可能在2022年会投入县市长选举，譬如说侯友宜，在《ETtoday新闻云》的六月与十二月民调中均名列第一，他在2022年选举里应该很难会碰到有强劲的对手。民进党人士甚至不讳言，面对防疫期间民调攀升的新北市长侯友宜，党内没有可足以挑战，也没有敢于挑战的人选；又譬如说蒋万安，与上次6月24日至26日的调查相比，他是从第七名上升至第三名，表示他的行情一直在看涨。但蒋万安虽被看好可轻取台北市长，却仍须担心遭前高雄市长韩国瑜会否与之竞争，且若民进党与民众党届时也派人出来分票，蒋并非有完全胜选的可能；再譬如说陈时中，目前则是光环逐渐退去，看好度从第三名下降至第八名，但他还是有机会被民进党提名，但不见得会在台北；另外应确定会在高雄市进行连任工作的陈其迈，以及可能会投入台中市长选举的「交通部长」林佳龙，因都排在十名之内，表示他们在2022年，可能还是民进党县市长提名人选的热门名单。

至于民进党智库（新境界文教基金会）副执行长吴怡农，在六月民调时尚在十名之内，到了十二月民调已跌落十名之外，但他仍是民进党在台北市布局的口袋名单。《联合报》一篇分析报道有提到2022年台北市长战局，目前呈现国民党、柯文哲势力与民进党三强鼎立局面，更被绿营视为最有机会拿下的一局，但前提是必须是强棒，否则局势再好，也讨不到便宜。而曾被点名绿营可能的台北市长人选，到现在已至少有十位以上，但即使是人气极高的新境界文教基金会副执行长吴怡农，民调声势都不如同样被点名的「卫福部长」陈时中。

至于没有在「十名最佳的政治领袖」列名的现任台中市长卢秀燕，因具有执政优势并整合地方派系，实力不容小觑。但民进党内对2022年台中市长选举部份，也是群雄窜起，根据地方派系人士表示，「立法院副院长」蔡其昌是比较积极主动，基层则有劝进有列名「十名最佳的政治领袖」做「交通部长」林佳龙、以及「立委」何欣纯的声音。

同时，这十名最佳的政治领袖，也有二位是现任市长，他们分别是排名第二的桃园市长郑文灿、与排名第六的台北市长柯文哲。他们都做了市长二届，显然是不能再寻求连任，但这两位在他们服务地区均具有高度的影响力。像是在桃园，民进党前任「立委」黄适卓、或现任「立委」郑运鹏都曾被外界点名可能接班桃园市长郑文灿；不过，郑文灿的状况比较特殊，过去八年在桃园得到的支持度是「跨越蓝绿界线」，未来接班人能否承继郑文灿的「蓝绿通吃」本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扛得起来，也就是说民进党在桃园也面临到党内无人能顺利接棒的局面。另外在台北市，尽管柯文哲的评价一直不一，不得不承认他仍有高人气的助力。在2020年年底才出炉的「六都首长最新网络声量排行」里，柯文哲网络声量仍是排名第一。根据脸书粉专「声量看政治」调查，2020年9月以来三个月的六都首长最新网络声量指出，柯文哲声量虽然声量已不如2018年的高峰，但仍居占6人新闻声量的35.82%。原因就是11月时，柯文哲对民进党政府猛攻美猪议题，让他捡到不少子弹。现在外界看法是柯文哲一定会推出他属意的人选，目前为止应是副市长黄珊珊，预计这张牌将让台北市再呈现「三脚督」情况，届时国民党或黄珊珊会在弃保效应中得利，或民进党反得利于蓝营支持力量的分裂，至少在现在，确是看不到任何一点迹象。

2、有关六个直辖市之外的县市，有的是国民党在执政，有的是民进党在掌控。像是民进党执政的基隆市长林右昌，虽可望交棒给「立委」蔡适应，但国民党的挑战的力量仍然不可忽视；又像是民进党执政的新竹市，现任市长林智坚虽有高施政的满意度，但又面临恐有找不到强棒接下的窘境，更有被国民党连手其他在野党拿下的危机。像东海大学政治系教授沈有忠就指出：基隆市、桃园市与新竹市的基本盘仍是「蓝大于绿」，目前这三位现任民进党市长两任届满后，民进党能否推出「战将」可以继续接班执政，尚有隐忧，因为桃园、基隆、新竹以往都是国民党稳定执政县市，民进党此前是靠着形象不错的政治明星拿下版图，但未来能否找到接班人，依旧是个很大考验。

另外在嘉义，民进党籍的县长翁章梁的连任问题虽然不大，但隔邻的嘉义市，国民党籍市长黄敏惠的基层组织仍然相当扎实，就算民进党党内有意派「立委」蔡碧仲回乡参选，仍见有难度。而在屏东县，县长潘孟安同样任期将届满，目前传出「立委」周春米、钟佳滨、庄瑞雄都有意接棒，但各方实力旗鼓相当，党内初选免不了一场竞争。如果民进党内这三股势力的角力，没有一方礼让，则必须慎防初选纷争可能影响到大选。

至于新竹县、苗栗县、彰化县、南投县，及东岸的花莲、台东，还有离岛的澎湖，根据媒体的分析，民进党除了「立委」一战打得漂亮的蔡培慧，有机会去挑战南投县长之外，另外新竹县、苗栗县、彰化县三个县市，特别是新竹、苗栗两地，都是最支持国民党的地方，民进党想憾动选情，十分不易。在彰化县，现任民进党党部主委邱建富确积极在争取，但前县长魏明谷的动态也让地方关注，但现任国民党县长王美惠，就任以来一直做得十分称职；虽然民进党在云林县有机会扳倒现任国民党籍的县长张丽善，但必须建立在党内整合顺利情况下才能实践；至于澎湖县，党内人士指出，倘若前澎湖县长陈光复、现任「立委」杨曜都有意愿争取，但党内仍得先协调；只有在宜兰县，民进党目前的整合渐入佳境，有绝佳机会可以光复。被誉为「民主圣地」的宜兰县部份，现任宜兰县长林姿妙勤跑基层，是有基层支持的声音，但民进党内也不甘示弱，以宜兰市长江聪渊较为积极，而此次民进党地方党部主委选举，宜兰县形成新系与「正国会」合作的态势，是被看好有助于2022年收复失土。

3、莱猪进口台湾事件，对民进党在选举中所产生的影响，恐怕深远。英国的BBC中文台曾经评论：蔡英文在2020年5月20日正式展开她的第二任期之前，她在台湾内部推动多项争议性政策，包括年金改革、同性婚姻、能源政策、「转型正义」等等，这些虽然获得「进步派」和年轻人、甚至国际间的掌声，但分析认为，这些举措也导致台湾内部更为撕裂。而政治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助理教授黄兆年则对BBC中文认为，这些争议性政策其实属于「进步性议题的改革」，但2018年民进党在县市长选举中受挫，其中一个原因是民众不满政府政策沟通的过程和执行步调。

因此，当蔡英文当局在2020年以突袭式宣布2021年起允许美国把含「莱克多巴胺」的猪肉可以进口台湾，不仅引发社会哗然，若再加上驻日代表谢长廷在该年12月中旬返台，又在他脸书上列出此次返台的相关工作内容，其中一项就是「日本东北食品解禁与否」，再度引发外界担忧。对此，设在香港的中评社也有篇分析文章是认为，「若莱猪影响持续扩大，核食又一定要开放，民进党2022年选举堪忧」。中评社的看法是说：过去马英九时代至少守住美牛、美猪分离，也没有开放日本福岛等食品，但蔡英文连任后，连这些压力都挡不住，民众对蔡政府的支持度恐怕会下滑，然而，首当其冲的就会是2022年县市长、县市议员的选举，虽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带来的后续影响恐怕会延续。

而且，在立场上较倾向民进党的《美丽岛电子报》，在2020年11月24日至11月25日所作的一份民调显示，有55%台湾民众受访者将不会投票给挺莱猪的候选人，只有27.1%会投挺莱猪候选人，14.5%则说不一定。前「立法委员」沈富雄对这份民调的分析是指出：这55%不会投票给挺莱的猪候选人，就是蓝营的支持者再加上中间选民的综合，所以受到莱猪最大的影响是中间选民。但是他也认为该民调的做法是先问莱猪，再问选情，过度的连结性才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他还是建议民进党未来两年，要在很多作为以及政策，要非常的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