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苗 香港金融管理学院客座教授

「无创科，无来来。」这是现任特首李加超经常挂在嘴边的金句。笔者注意到，李特首在其竞选政纲多次强调香港要发展成为创科中心。2022年10月19日，李特首发表首份施政报告，以四大方向十二举措推动「香港创新科技发展蓝图」，并践行诺言在新政府架构重组方案中宣布将创新及科技局改名为「创新科技及工业局」，同时在人才、土地、住房、资金诸多领域推出各种举措，表达了全速引领香港成为国际创新科技中心的强烈愿望。

回顾近几年的国际国内形势，2018年中美全面对抗开启，美国对中国发动「金融战」，2019年又对中国发动「科技战」，带来了世界政治经济巨变；2020年新冠疫情袭来（有人认为，是美国对中国发动了「生化战」），粤港澳大湾区产业链和供应链受到巨大冲击；2023年，疫情管控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国际上中美缠斗的形势却更加复杂，「芯片」成为美国对中国「卡脖子」的关键武器。粤港澳大湾区的五大战略定位之一是「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香港身处其中也势必作出思考与选择。

从「首屈一指」到「前店后厂」

香港的半导体产业伴随着20世纪电子科技晶体管的发明而起步，曾经的「原子粒收音机」是香港电子工业第一次发展高潮的代表，造就了香港拥有亚洲「首屈一指」的芯片产业链地位。今天，香港身处中国经济内外双循环的前沿，在芯片之争日益「白热化」后，其发展与变革要优先融入粤港澳大湾区，特别是进一步融入国家发展大局。

20世纪60年代：香港芯片业腾飞的起点

香港芯片产业起步于20世纪60年代，早于当时「亚洲四小龙」其他「三龙」：台湾、新加坡和韩国。那时的全球半导体产业主要集中在美国和日本等国家，中国内地由于遭到西方封锁，于是香港成为内地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成为美国、日本考虑半导体制造外移的首选地。彼时的摩托罗拉、富士通等企业纷纷赴港投资，推动了香港电子业的快速发展。当时，香港半导体产业环节主要包括制造、封装、组装和测试等。许多跨国零部件制造商看好香港，纷纷在港设立市场部，从事销售、分销和采购活动等。中国内地的电子元器件供应主要也经由香港从国外进口。香港再次发挥了重要的窗口桥梁作用。

20世纪80年代后：香港芯片业日渐式微

电子工业是香港经济腾飞而进入亚洲「四小龙」的重要引擎。受益于电子工业的发展，至20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汇聚了全世界大量芯片领域的人才，也在此时，摩托罗拉等国际巨头开始在香港设立研发中心。然而，香港政府长期奉行「小政府、大市场」的不干预理念，在芯片业的发展上显示出「缺位」的弊端；与此同时，内地恰逢实行改革开放，劳动力和工业用地更为「物美价廉」，香港芯片业于是纷纷北上，发展和造就了东莞等「世界工厂」。在激烈竞争下，留在香港的大多数企业开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比如专攻研发、产品设计和开发、管理、物流支持以及市场推广等。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后，香港芯片业辉煌不再，日渐式微。

进入21世纪：香港芯片业形成「前店后厂」局面

2018年10月，「粤港澳大湾区半导体产业联盟」在广州、深圳、珠海、香港、澳门等5座城市的产业界和学术界推动下宣告成立。该联盟谋求汇和融合大湾区半导体产业资源和力量，共建芯片测试、人才培训和产业孵化等支撑平台，进而构建大湾区半导体产业生态，提升半导体产业整体竞争力。如今，香港芯片业的主要领域是贸易和分销。随着内地公司比例上升和规模扩大，一种新的「前店后厂」式出现在IC设计领域，形成香港做产品定义、贸易和知识产权管理，内地做设计、制造和封测，然后在返回香港完成营销策划、管道分销等，最终的具体销售在包括内地的国际市场分头展开的局面。有人形象地用「香港人，湾区造，全球销」来作比喻。

新时代：香港科技产业再次腾飞的契机

当前，美国（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朝野上下非常清楚，再不抓住机会打击遏制中国，二十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于是，美国重点在芯片产业上「围堵中国」。像当年抗美援朝期间一样，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要节点，香港在加速「中国芯」的进程中将扮演重要而独特的角色。特区政府把生物科技、人工智能、智慧城市和金融科技列为具有独特优势的四个范畴。一方面，在既有的中国芯片行业格局下，香港谋求在芯片研发领域发力，与内地寻求不同的发展定位，比如香港应用科技研究院正在进行的第三代半导体技术研发；另一方面，香港瞄准创新制造的「再工业化」提速。2022年底，特区政府提出的「北部都会区」发展计划，旨在为创新科技和「再工业化」提供空间。

2023年8月29日，正值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3周年之际，国务院正式印发《河套深港创新合作区深圳园区发展规划》，提出要高质量高标准、高水平推进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深圳园区的建设，积极主动与香港园区协同发展、优势互补，打造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的重要极点，努力成为粤港澳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生逢其时，香港将自身创新科技、金融开放等优势与珠三角地区完备产业链深度衔接，香港的科技产业未来可期，将实现再次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