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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尤广才:我与国家共进退

发布日期:2015-01-21


尤广才将自己一生的经历整理成书——《血鉴:一个远征军抗战老兵的回忆录》。他认为,只有国家统一、民族团结才是中华民族真正崛起的时刻。

93日是中国官方确定的抗战胜利纪念日,也是远征军老兵尤广才的生日。这位95岁的老人,在远征军战场上立过战功,历经民国动荡与新中国的和平发展,用他自己的话讲,他的一生,是与国家共进退的一生。

心系家国

尤广才老先生已经90多岁,每天还能至少读书看报67个小时。接受采访时,朗声对答,侃侃而谈,三四个小时仍不疲倦,浓浓的山东口音更平添了几分耿直豪爽之意。

在这样年岁的老人口中,听到诸如「乌克兰危机」、「美国重返亚洲战略」等词汇,不免惊讶。原来,除了固定的读书计划,中文的《参考消息》,英文的《环球时报》、《China Daily》等报纸,都是尤广才每天的必读报纸。追踪最新的时事消息,了解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是这位参加过抗战远征军的老兵在和平年代心系家国的另一种方式。

尤广才老家在山东峄县,靠近台儿庄,祖上曾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不过此后家道中落。12岁那年,尤广才就随着老师上街,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开始他最初的抗日之路。1938年春末,台儿庄战役打响,炮声隆隆,19岁的尤广才跪别60多岁的老母亲,带着6块银元西逃。他一直逃到安徽凤阳一带,才脱离了日本人的包围。在潢川,有一个专门招收流亡青年参加部队的组织,尤广才和考取的学员于是从信阳坐火车到武汉,被编入「战时工作干部训练一团」,简称「战干团」。

蒋介石对这个以青年学生为主的战干团很重视,他亲任团长,亲自训话,副团长和教育长分别是陈诚和桂永清。战干团的入伍训练很严格,除了野外演习、实弹射击和兵器、地形、筑城、谍报、游击战术这些军事课程外,对政治宣传也很重视。当时正是国共合作期间,周恩来、叶剑英等中共官员也曾给学员们讲过课。

19388月,日本已经逼近武汉,战干一团在湖南分科,尤广才原本被分到政训科,但他不愿意,想杀敌报国,于是报名参加军事队,后来成为黄埔第16期学员。毕业时,因为成绩不错,尤广才留在战干团当区队长;大部份同学都被分配参加了长沙会战,牺牲在那里。

远征作战

1941年,尤广才被分到54军军部特务营担任排长,一年后,升任至50师特务连连长。54军当时的任务是驻在云南,防御日军进攻越南。尤广才回忆,那时当兵很苦,吃不饱。后来一听说要被派出国参战,士兵们都很愿意,远征军的待遇肯定比在云南驻军好得多。

当时运送中国远征军士兵的是美国C46C47运输机。尤广才第一次坐上飞机,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航线上,飞机越爬越高,他也觉得越来越冷,「冷得我直打哆嗦,有的身体虚弱的中国兵,在飞机上就已经瘫下去了;呼吸困难,两个耳朵也被震得受不得了,直到下飞机时也没缓过来。」

很快,尤广才的部队被派到缅甸北部的孟关,驻扎在密林中等候战斗命令。「补给全靠美军空投供应。」1944年的密支那战役是驻印远征军反攻缅甸战役中进行的一次城市进攻作战。最终中美混合支队历时近100天,歼灭日军3000余人,并迫使剩余日军退出,尤广才亲历的西保战役是该战役重要组成部份。

尤广才所在的特务连被分到149团,负责沿公路正面进攻。战到最后,中国士兵和日本军拼起了刺刀肉搏。那场战斗,尤广才连部伤亡27人,但成功击溃了日军,进入西保市区。这一战,尤广才及其战友受到了表彰。

西保战役过了没多久,在一次行军演习中,一个士兵踩到日军埋下的地雷引起爆炸,几名士兵被炸死,尤广才也身负重伤,被送往野战医院抢救,尤广才于是因伤告别抗日战场。

「就是这块疤,」尤老撩起衣服,腹部上一道长达十米的伤疤触目惊心:「弹片由右肋穿进体内,医生从右下腹切开10厘米,取出弹片,消毒、缝合、包扎等一系列手术处理,所幸没有伤及内脏,不过右腿的弹片至今也没有取出。」

起死回生

离开远征军前线的尤广才,很快迎来了抗战胜利的曙光。然而,和平年代还远未到来,国共内战又把人民拉入水深火热之中。

在东北战场,尤广才所在的军队和很多国民党军队一样被打垮了。思考再三,他选择了投诚,被安排送往位于抚顺的解放军军官教导团进行思想改造。在那里接受改造的,还有包括廖耀湘、郑洞国、周福成在内的国民党高级将领。

解放后,回到沈阳的尤广才在沈阳工学院当小工,但1953年因「历史问题」被开除。那时候,尤广才的女儿还小,他不忍心把孩子抛下,就拉小车、出苦力。1958年,正在北京学习中医的尤广才被当作「残渣余孽」抓到清河参加劳动教养。1965年劳改结束,尤广才被遣回原籍,开始接受监督改造。这是他1938年离家逃难后,第一次回到家乡、第一次与母亲见面。然而,母亲和哥哥因其「历史反革命」的身份,拒绝与尤广才见面。提起老母亲,早已满头白发的尤广才泣不成声:「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亲,忠孝不能两全,没有机会好好孝敬她……

19801月,尤广才终于摘掉「历史反革命」的帽子;1988年,他和分隔23年的女儿第一次见上面。凭着远征军时的英语底子,尤广才成为一名中学英语教师,直到1992年退休。

经历过半世纪战乱、困境的尤广才,对于过去的历史并没有怨懑不满,而是呼吁世人反思和总结。他希望有更多人了解那段曾断档了的历史,让人们认识到在正面战场上国民党抗战老兵们的历史功绩:「我希望年轻一辈能发扬老一辈人的爱国精神,树立正确的世界观,记住民族苦难的时刻。」

尤广才将自己一生的经历整理成书——《血鉴:一个远征军抗战老兵的回忆录》:「我今年95岁了,我觉得我这一生无愧于自己,无愧于社会,无愧于国家,无愧于亲戚朋友,无愧于任何人。」他认为,只有国家统一、民族团结才是中华民族真正崛起的时刻。

☉文/潇然 ☉图/陈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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