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法国著名建筑师保罗·安德鲁

保罗·安德鲁说：「希望中国文化来『入侵』我，而不是说我要去学习或是吸收中国文化，我希望中国文化慢慢地进入到我的精神世界」。即使很多东西很像是中国的元素，但不是人家强加给他的，这些元素就像中国文化、就像中国人、就像中国的语言一样「润物细无声」地进入了他的世界。

☉文/王明青 著名文化节目主持人、收藏家

那个设计「巨蛋」的人

记得1989年的时候，来自中国的建筑师贝聿铭先生，在法国罗卢浮宫前面安放了一颗巨型宝石——玻璃金字塔。有趣的是，事隔将近20年后，一位法国人在我们古老的紫禁城边、庄严的人民大会堂旁也种下一枚圆形巨蛋。他就是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师、来自法兰西艺术院的建筑院士、国际知名建筑师保罗．安德鲁先生。

北京天安门广场西南，在一片古典风格建筑群的包围之中，一座泛着柔和的钛金属光芒、充满未来感的椭圆形建筑，安静地立于一片水面之上，这就是中国国家大剧院。而它的设计者，则是法国著名建筑大师保罗．安德鲁。29岁，安德鲁因设计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而闻名于世，这些年来，这个法国波尔多人以他独有的激情和浪漫，在世界各地留下了他那充满未来感的大型建筑：巴黎新凯旋门、法国戴高乐机场、阿联酋迪拜机场、上海浦东国际机场、中国国家大剧院等都是他走过的印记。

心存敬畏 十年一剑

保罗．安德鲁的建筑生涯是从机场建设开始的，机场建设是一个非常有激情的项目，而且是现代性建筑的代表。迄今为止，建设机场虽然只有七、八十年的历史而已，但其建筑已经有一些既有的模式，创造的趣味性大大减少；与之相反，文化大楼却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创新，所以极富创新灵感的保罗．安德鲁把目光投向文化性质的大楼，而中国国家大剧院就是他耗费十年心血和精力孕育出来的杰作。

十几年来，建筑中国国家大剧院争议不断，大家都希望围绕着这栋文化性质的大楼进行表达。安德鲁明白文化性质的大楼与公众的生活密切相关，如果拒绝人们的心声，那是极其愚蠢的，所以必须直面各种各样的质疑、争议；同时，在复杂的语境下，坚守自己的原则和理念，发挥才华完成设计。安德鲁将中国国家大剧院设计成椭圆形，在人民大会堂与国家大剧院之间构建一种和谐的关系，一个是长方形的，一个是圆形的，它们之间有一种和谐的关系，能够展开更好的对话。他就像两个人，虽然年纪、外观都不一样，但他们能够彬彬有礼地彼此对话，它们代表两个不同的时期，代表两种不同的经历、能力，也代表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另外，大剧院柔软平滑的屋顶，没有破坏天际线，而是谦卑地承受着蓝天，完美体现了中华民族敬天敬地的传统美德。

对比贝聿铭先生在罗浮宫前的埃及金字塔，两座建筑都引起过轩然大波。时至今日，当年的金字塔已成为建筑界的奇葩，中国国家大剧院每天都有3000人参观，也得到了认可。冥冥之中，这两座建筑似乎就是中法人民互相交换的一份文化、一份珍贵的建筑礼物。

虚怀若谷 有容乃大

在不同的国度与地区，保罗·安德鲁用他的建筑语言与不同的文明进行对话，他不断地遇到各种全新的、陌生的文化，在中西、古今的融汇贯通、新旧更替中，保罗·安德鲁也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他认为，艺术家是自己的工作的服务者，他们不必把自己保护得太好，而是要有勇气走出去，要接受、认同有时候要受伤的这种现状；因为受伤的时候，可以更好地理解别的东西，虽然可能一句话，或者别人的一个批评让你受伤了，但那也可能让你理解某些平时难以理解的东西。接受这一点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理由，我们可以走得更远、走得更深，艺术家的职责不是建筑自己心中的庙宇，而是为人类建造精神的圣殿。

虽然成天被人叫「Mate（大师）」，但安德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师，他只是服务于自己的工作而已，并在服务的过程中保持谦卑、幸福的心态。他说：「我设计的东西不是我个人的圣殿，它是人民的、大家的，当然不是说我们不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并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我是以大家的名义、人民的名义。」

种下一片诗意的城市森林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长期生活在法国，法国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也滋养着保罗．安德鲁；而来中国居住十多年，许多中国文化也不知不觉渗透到他的生命当中，温润着他，慢慢地进入到他的精神世界，成为他建筑创作灵感的不绝源泉。

谈到中国文化，保罗．安德鲁说：「希望中国文化来『入侵』我，而不是说我要去学习或是吸收中国文化，我希望中国文化慢慢地进入到我的精神世界」。在参观国家大剧院时，有人曾问到，中国是不是强加给了他很多元素，非得让他把这些元素纳入到设计当中去，保罗·安德鲁摇摇头，即使很多东西它很像是中国的元素，但不是人家强加给他的，这些元素就像中国文化、就像中国人、就像中国的语言一样「润物细无声」地进入了他的世界。

作为一位享誉国际的知名建筑设计师，保罗．安德鲁先生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土地上种上了自己的建筑，在他看来每幢建筑都是一颗饱含诗人灵魂的种子，等待落在不同的国土上，进行文化的滋养，长成一片井然有序的城市森林。其实每一次的开花和结果都是一次优化的过程，让我们衷心期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保罗．安德鲁先生可以为更多的国家和人民设计出更美好的房子。同时，我们也衷心希望在未来日益包容的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过程当中，我们中国自己的建筑设计师们可以吸取更多的养分并且不断地成长。